第六十六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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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挡在朱序临面前,犹如一道铁壁一般的人墙,坚不可摧。
在这些人中,有人眼眸湿润,但表情却毅然无悔。
只听书生意气昂扬,少女眉目坚毅,在这一刻,他们双手相扣,围成一个圈。
其中有人大笑出声,“诸位,今日之际,便是死战!妖蛮拼杀,杀!秘境破碎,杀!今日之后,我们或许如夜空中的流星,在一瞬间极尽璀璨后,便陨落在世间。从此,世间再无我等痕迹。”
说完,他话语又一扬,抗辞慷慨,“但是!还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在璀璨之后,会成为天边屹立不倒的启明星,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地……在天空中指明光明的方向。从此以后,晚霞掠影,深夜清光,美之种种,皆因我们而存在。”
“因为——我们,即是光!”
他身上的书生襕衫在猎猎作响,他沉思片刻,眼神清亮而坚定。
“今日,我先作诗一首,以报国恩。”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话音才落,整个秘境再度抖动起来。
天道认可,授予的才气因为秘境的阻拦,而不能投射到少年身上。
但是……这并不妨碍异象产生。
只见整个秘境突然刮起了狂风暴雨,原本平静犹如一湖镜面的湖水翻涌起波涛。
在风雨之声中,隐隐有马蹄落地的震动声响起,骏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
马蹄所过之处,地面都凝结成了一道冻彻寒骨的冰面。
这一句诗,直接将妖蛮与人族横亘开。
有妖蛮甚至不信邪,想要踏上这一条冰河,但是在踏上的一瞬间,身体就被层层冰霜,一寸一寸地覆盖,不过多时,就化作了一尊冰雕。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有人抚掌大笑,“的确是好诗,只是……这风头不能让你一人占了吧?”
他起身,向前迈出一步,不加思虑,口中直接吟出,“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他双手背负,步履款款,“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倏地,他音调微哑,“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直至最后一句,他蓦地抬头,看向妖蛮,眼神凌厉,语气转而上扬,“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等气魄,让整诗的立意瞬间拔高。
外界汹涌的才气再度袭来,秘境再度颤抖起来,只是这一次颤抖的幅度要更大,颤抖时间要更长。
冥冥之中,困在地狱道之中的宋澜衣抬起头,她透过时间洪流,仿佛看到了外界的画面。
她的嘴唇早已干涩蜕皮,唇瓣上都是鲜血留下的印子。
朱序临此时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大声喊道,“宋澜衣!你是不是在那?是不是?你出来!”
站在妖蛮群中,被保护得很好的雪姬,此刻也不由得仰起脖子,看向那个方向。
她看似骄纵的眼神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地狱道中,宋澜衣听着熟悉的声音,咧了咧嘴,想要笑出声,但是却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可以被所有人清晰听见。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在。”
我一直都在。
周曦听到那句话的一刹那,突然涌起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复杂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宋澜衣年纪尚小,但却天然有一种沉稳之感。
仿佛有她在的地方,总能没有意外。
哪怕有意外,她也能解决。
像最熟悉她的朱序临,已经哭出声来了。
他顶着红彤彤的眼眶,哇地大哭出声,“宋澜衣,你怎么还不出来?我好痛,我受了很重的伤,我都吐血了!你快来背我!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破地方了!”
听着他一大堆的抱怨,地狱道中的宋澜衣满身褴褛,但却笑得极为畅快。
她身上全是密布的疤痕,但此刻,她的笑容潇洒而张扬,有一种极为吸睛的魅力。
她笑骂了一个字,“滚。”
接着,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她泛白的唇瓣,映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但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轻声道,“朱序临,乃至诸位同窗袍泽,今日,有一诗,你们可要听好了。”、
众人一怔,凝神细听。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这一段诗一念出,宋澜衣眉心微亮,但似乎被什么所压制,那亮光转瞬即逝。
朱序临似有所感,跟随着宋澜衣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念诵道。
紧接着,所有人也跟随他的步骤,一点一点念起来。
在念诵的过程中,众人只觉得自己内心才气震荡,仿佛隐隐之间,形成了一种共鸣。
而此刻困在地狱道的宋澜衣,继续不徐不疾地念道,“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全诗风格沉郁,步调灰暗,正如宋澜衣如今的处境。
众人只以为这是她绝望之际,所做的抑郁之诗,本以为就此结束,但是周曦和朱序临却异口同声道,“不!还没有结束!”
果然,下一刻,整座宫宇都开始震动,秘境破碎的速度,仿佛更快了一点。
宋澜衣不在此处,但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响遍了无数地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当最后一句话念完的刹那,宋澜衣体内的才气共鸣达到了顶峰。
她眉心的光芒愈发璀璨,直至冲破整个血肉模糊的地狱道。
在这里,一位中年沧桑男子缓缓浮现在她身前。
“在下杜甫,拜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