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毒舌是遗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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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尘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宋长奚连哄带骗的骗去了御书房。
在碧瓦飞甍的御书房前宋离尘踱着步子徘徊,嘴里不停咕哝着,“穷则变,便则通,通则久……通则久,则久,久……”
一旁的李公看不下去了,掐着尖细的嗓子催促道,“千黎公主啊,陛下都等您好久了,您倒是进去呀。”
“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宋离尘尴尬的笑笑,他这一喊,父皇在里面铁定听见了。自己想再拖延一会儿可就不行了。
李公沉默着憋笑,宋离尘跺了跺脚,面露壮士断腕一般的悲痛和凛然进了御书房,弱弱的喊了句,“父皇。”
宋长落抬起头看了宋离尘一眼,还没说话,宋离尘就抢先飞快的说道“父皇,儿臣知道了,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宋长落慈祥的面孔上登时带上了疑惑,“离儿,你在说什么呢?”
“……”宋离尘纠结了一下,“这个是,是上次父皇考察的内容,儿臣记住了。这次记得死死的。”
“你呀你,”宋长落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上次问的什么问题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宋离尘当时没答上来,怒其不争的让她抄书去了,过了这么多天,她竟还记得,便有些于心不忍了,“阿离你先坐吧,你以为朕今天让你过来干什么的,是继续考你的?”
宋离尘暗自庆幸居然不是?于是又好奇,便小心翼翼的问,”那父皇唤阿离来是干什么的呀?”
“你瞧瞧你,朕不过是罚你抄了次书,你就避朕如蛇蝎?”宋长落刚刚升起的那点于心不忍瞬间变成了无奈,“你瞧瞧你那点儿出息?”
宋离尘立马得了便宜又卖乖,“父皇,我就不信您小时候就没被罚抄过书,那您肯定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以后你罚阿离干嘛都成,只要不罚抄书,都好说。”
“小时候自然是被罚过,可莫要说十六岁,朕八岁以后都没被太傅罚过,更不要说你皇爷爷了,你瞧瞧你?什么时候嫁出去了,朕才能省心!”宋长落道,“你再瞧长奚,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几乎是一块长大的。怎么就你这么不省心?”
宋离尘像是被踩了尾巴,“他也不是没被罚过……哎呀,父皇,您就放过阿离吧,阿离刚从距西回来,您也不问问我一路上怎么样,也不问问在距西怎么样……就算不问,也别数落我呀,这谁扛得住?”
宋长落终是叹了口气,不忍再苛责下去了,“在距西,在路上,朕都听长奚说了。他说你表现的很好,还说你在距西病了一场,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死了,死了死了,”宋离尘无赖的就差躺在地上打滚儿,“病死了”
宋长落看她这这样子又笑了,“你呀,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么咒自己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那父皇你就当我没说,”宋离尘也跟着笑,“父皇你是不知道,当时在距西啊,那可真是命悬一线呐,父皇我跟你说啊……”
其实宋离尘说的这些,宋长落大致或多或少都从宋长奚那里听到了一些,现在再听宋离尘绘声绘色的描述细枝末节,宋长落只觉得新鲜。
“那后来呢?”
“后来啊?”宋离尘不由自主的得意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用说书人专用的怪腔调说道,“这后来自然是邪不压正,那杨仙师……不对不对,是那杨许越,被判了他应得的罪刑,我和长奚王载誉而归!”
“好一个载誉而归,”宋长落笑道,“你倒也不谦虚。”
“……”宋离尘只尴尬了一瞬间,立马理直气壮的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父皇,你是不知道,那个吴太守有多崇拜我……们!”
“哦?”宋长落道,“有多崇拜?他是给你俩修庙宇,还是烧高香了?”
宋离尘:“……”
她发现这个毒舌,好像是会遗传的啊……
(宋长奚:自信点儿,把好像去掉!宋离尘:……)
宋离尘在脑海里搜罗了各种措辞然后开始反驳,“父皇,受崇拜不一定是非要受人香火跪拜对不对,比如,吴太守给我们送了荷花糕,这也是他对我们表达崇拜的一种方式,我觉得吧……”
宋长落听的眉心直抽抽,“所以你觉得受人崇拜,就是有人给你吃的?”
“不是啊,父皇,关键是那个荷花糕是甜的……”
宋长奚的眉心抽的更狠了,眉毛都有拧成了麻花,“所以你觉得受人崇拜,就是有人给你吃甜的?”
“也,也不是……”宋离尘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越描越黑……
“阿离啊。”
宋离尘还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各种辞藻来解释,猛地听宋长落这么一句,吓了不小的一跳,“啊?啊,父皇,儿臣在呢,怎么了?”
宋长落又缓缓的问,“弗询之谋勿庸,上一句是什么?”
嘶——这不是说不考了的吗?咋的为啥又要突袭检查?宋离尘简直要当场石化。
“……”
见宋离尘答不上来,宋长落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早就跟你说了《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让你好好读书,你就是不肯听啊……”
宋离尘赶忙在宋长落的长篇累牍版教育即将到来之际将答案脱口而出,“无稽之言勿听。”
怕自己说的太急太快宋长落听不清,宋离尘又重复了一遍,“回父皇,是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宋长落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惊讶,又欣慰的笑了,“这个倒是难为你记得住。”
宋离尘尴尬的笑着,这个嘛!还要归功于宋长奚,是因为帮宋长奚抄书,才勉强记住的,得,回去给宋长奚加个鸡腿。(宋长奚:害,别客气,那下次你再继续帮我抄就是。)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问你这个吗?”
这下宋离尘就在心里翻白眼了,父皇啊,您这是为难人啊,您自己想什么,怎么想,您自己最清楚,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怎么会知道?
“儿臣不知,”宋离尘心里翻白眼归翻白眼,面上总要笑得说得过去的,“还请父皇您明示。”
“杨许越这个人,他的话,不可全信。阿离,不管他在距西跟你们说了什么,都不要妄信。”宋长落道,“这些话,朕也对长奚说了。”
宋离尘:???杨许越的话?请问您说的是哪一句嘛!
“父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杨许越的话,也未必全然不可信呀。父皇这样一棒子,可都将人打死了。”宋离尘轻笑,“他是个罪人,儿臣自然犯不着为他开脱。”
宋长落却又是叹息又是摇头,“阿离啊,你到底是太过纯良,朕问你,你觉得杨许越的话,哪些可信?”
这个嘛?宋离尘得好好想一想,“比如,他清君侧,分君忧的初衷。”
宋离尘认认真真的说道,“父皇,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是确实是如此,先刨去后来的命案不说,他先前也并未做过坏事,反而一心为民,甚至不惜舍弃性命也要为民请命,他的这番初衷错不了。”
“阿离,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沽名钓誉呢?”宋长落笑着反问道,“他的桩桩件件事迹,就算如你所言,先刨去后来的命案不说,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呢?”
“……”宋离尘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宋长落教导。
“你也不想想,若他真的是因为处江湖之远,想忧其君,大可凭他的一身本事,造福一方,又为何要整这么一出,来哗众取宠呢?”宋长落又笑着戳了戳宋离尘的脑门,“你呀,你总是愿意相信别人想让你相信的。”
“……”宋离尘是真的挖不出词来辩解了,“父皇教诲,儿臣记下了。”
“阿离,朕想让你明白的不是这个,是杨许越说的别的东西。”
别的?宋离尘使劲眨了眨眼想到,“他还说儿臣命格祸国,难不成,这也不可信?”
“你信吗?”
“无稽之言勿听。”
宋长落笑道,“倒是学聪明了。”
“当年给你测命格呀,钦天监国师确实是说你祸国,但是都被朕压了下去。因为命格神谕,本就是很飘渺的东西,那些术士忝居高位,乱力怪神。父皇从不信这些,所以,阿离,日后若是有人跟你说什么祸国,你一概都不要理。”
宋长落又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差点要了你母后的半条命,你母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承受这些流言的。”
“……”宋离尘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动,眼圈微微有点泛红“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宋长落当即头疼道,“你哭什么?被你母后知道了,定是以为朕又骂你了,你快别哭了。”
宋离尘“……”
果然老爹不能走煽情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