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日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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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日灼
那是日灼还在世的时候，出于某个众所周知的理由，她时常会给伊利亚特上课。课的内容既有简单的识字，也有一些基础常识，当然，上流贵族们该有的“知识”，日灼也会选择性的为伊利亚特灌输一些。
来自不同世界的文字既有相同之处，也有异常的部分，这使后者时常处于一种薛定谔的文盲状态，日灼时常说她的进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和慢。
这时候伊利亚特就很想解释，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因为如此条理分明的去解说自己其实不聪明。
可能会让她看起来显得很厉害。
毕竟就这个贫穷的，下流人物接触不到上层世界的，落后的时代，思路清晰的她估计就算得上个小天才。
普通人总是麻木的。
日灼如此点评。
而伊利亚特对此表示赞同。
而但凡学生，总归是讨厌学习的。如果改换世界的时候已经不是学生，那就更讨厌了。尤其是家庭教师一对一，你还不能摸鱼走神。
所以那时候的伊利亚特，最喜欢和日灼斗智斗勇的逃课。
大概是由于她过分的抗拒，考虑到她从未接触过知识的身份和偏小的年纪，日灼很快调整了自己输入知识的方式，开始在上课的间隙给她说一些故事。
这些故事大部分是些悲惨往事，具体可以参考中世纪穷困潦倒的女人们的处境。
例如《女巫之锤》、《暗夜与黎明》。
少部分时候，日灼会说说自己的经历。
于是伊利亚特就会提问。
“我一直很好奇，日灼应当不是你的本名吧？”
而日灼温和的笑了笑，“有件事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所以我为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提醒自己一生都要为之而努力——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我想成为照亮他人的太阳。”
伊利亚特沉默了一下。
倒不是觉得这个愿望太中二幼稚，而是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这是个有教派有异常生物的时代。没有才能的普通人活在底层，然后少部分人垄断大部分的资源，为自己营造践踏着尘埃的高贵。”
伊利亚特忽然开口。
在日灼听得有些茫然与尴尬般的表情之中，她看向了对方。
“所以要拯救这样的世界，首先需要一个开明的统治者，以及一个与其配套的政权，这个政权要足够宽容，但又要拥有足够威慑民众的战斗力，这样才能落实惠及万民的政策。
其次需要科技的飞升，将普通人与天生才能的异种之间的差距拉近，让努力的价值可以被体现。”
她顿了顿，“而这需要一个完整的高等工业体系，一个海纳百川的研究所，以及愿意为这样的研究所提供资源的无数公民。他们得衣食无忧才会愿意供养这种需要漫长时间才能看到成效的东西。这甚至不是投资，因为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他们有生之年甚至不一定能看到答案。
能理解这样做的意义，能为了不知姓甚名谁的后代去奉献。这不是简单的民智初开，而是教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从伊利亚特说的内容的半途开始，日灼就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了。毕竟他们还没有发展到攀登科技树的阶段。
但伊利亚特通过这个描述所要表达的结论，日灼的魔女却隐约地意会到了。
“你是在劝我不要急功近利，还是在安慰我，我的事业需要太漫长的周期，我可能无法在这个过程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都不是。”
伊利亚特摇头。
这个世界充满了科幻般的巧合。
她来自一个和日灼的所在极为相似的世界。但在他们的时代，政府管控严格，异种不被歧视，但也没有得到过分的优待。
科技拉近了人类与他们的距离，所以部分异种最终走向了主播的道路，像伊利亚特的朋友猫猫一样，靠观众们云养自己混日子。
而那些有追求的异种和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类们没有在内部爆发战争，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始终在高天之上。
是的。
伊利亚特的时代，人类已经可以遨游星际。
星际探索者极为受欢迎的职业，虽然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但星空的魅力无人能抵挡。更别提探索者对于自己的发现有着无条件的选择权和百分之1的分红。
可别小看这比例。
那可是一个星球的百分之一。
一夜暴富绝不是梦。
所以她忽然这样说，不是要告诉日灼拯救世界有多难，也不是打击对方的宏伟志向。
而是纯粹的表达——
她见过其中一种正确答案。
她知道假如足够幸运足够努力，这个世界可能可以变成的美好样子。
日灼从伊利亚特勉强的描述中大概听懂了她描述的“新世界”。
因为过量的信息量的冲击，她甚至有好几分钟都没有回答。
直到好一会儿以后，她才开口。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成为救世主吗？”
她挑选着对方的话里她听得懂的内容作为回应，“你想当那个仁慈的君王，还是想带着普通人飞向天空？”
“事实上，我都想，因为他们必须得并驾齐驱。不然说不准会发展成赛博朋克的样子——抱歉，我知道你听不懂，不过你就直接理解，那是错误的发展道路。总之，那样太慢了，我有时会想，有多少人会在这个过程中死去？”
伊利亚特回望着日灼。
“你还记得三天前，你和我说过什么吗，日灼？”
说过什么？
日灼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然后她想起来了，那仿佛玩笑般的话语。
“你想……成神？”
日灼的魔女为这个疯狂的想法而感到心动和激动，明知道这种事的成功概率很低，明知道在这个年纪能说过这样的话来的伊利亚特很有问题。
但她仍然开口说。
“你想成神吗，伊利亚特？”
像是被脑海中的美好想象所迷失了心智，她握住了伊利亚特的手，“成为神吧，伊利亚特，把这个世界改造成你想象的样子。”
伊利亚特差点没被这弯道超车呛到。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郑重地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了。
“我不喜欢正义。”
“我也不想当神。”
她说的义正言辞。
“当个全年无休替人解决心愿的天灯有什么好的？”
才刚刚下定了决心的日灼魔女：？
“所以前面所有的铺垫，只是为了现在——我只是想问你，假如是你的话，愿意为这个世界付出到什么程度呢？”
面容稚嫩的女孩仰着脸看着日灼。
而魔女毫无犹豫。
“我的生命，我的魂灵，我的一切。”
“那么，这就是约定了。”
伊利亚特不想成神。
但这是个糟糕的世界，没有她喜欢的科技娱乐，她残留的同理心让她无法对于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所以她会成神。
人类无法一步登天。
人类无法改变世界。
人类总有目之所不能及。
但神可以。
神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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