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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再陷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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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呀,那你说说,张岳哥哥和徐坤哥哥长什么样?”

文英嘟起嘴,努力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张岳哥哥和大哥哥差不多,高高大大的,徐坤哥哥和姐姐一样漂亮。”

“是吗?”文英的话把徐葭逗笑了,“你还真行,没见过面就能梦见他们!”

“大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文英也笑起来,不禁伸手摸了摸徐葭的脸。

“文英也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丽的姑娘!”徐葭用手轻轻地刮了下文英的鼻子。

两人正说话间,屋外传来文华的喊声:“姐姐,快起床了!”话没说完,人就进屋了。

“文华,就起来了,你不是每天都要等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的吗?”徐葭摸着已经来到床边的文华红扑扑的脸蛋。

“大姐姐,是大哥哥叫我起来的。”文华很自然地靠在徐葭身上。

“弟弟,你晚上没尿床吧?”文英一边麻利地穿衣服,一边关切地问文华,在弟弟面前,自己还是孩子的文英突然就像个小大人,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

“没有没有,我知道今天要去很远的地方,晚上睡觉时都没喝水,一口都没喝。”文华一脸认真地模样,让徐葭忍俊不禁。

张穆没有进屋,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远行,想着马上就要和苦苦寻觅了几个月的亲人相见,他非常兴奋,忍不住在院子里打起拳来,这套张家祖上传下来的拳法和枪法一样,起源于张家先人随军南征北战,后来为避祸偏居一隅,又要对付不时出现的溃兵、流匪和强人,因而讲究简单、实用、进攻、一招制敌,看似平淡却暗藏杀机,张穆敏捷的身手呼呼生风,把拳法的凌厉攻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听到声响的几人走到门口,文华高兴地要叫起来,徐葭赶紧给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直到张穆一套拳法打完,几人才鼓起掌来,张穆转过身,看到徐葭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嫂!”

徐葭走出屋,笑盈盈地说道:“叔叔的拳打得真好,拳法纯熟、气势磅礴,把张家拳的精髓都打出来了。”

“谢谢大嫂夸赞。”张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文华跑到张穆身边,摇着张穆的胳膊,央求到:“大哥哥,你教我打拳吧!”

徐葭走过去,故意逗他:“文华,练拳可是很辛苦的,你这么小,会受不了的。”

“我不怕苦!”文华一本正经,“我要像大哥哥和大姐姐一样,练一身武艺,去打那些北夏人。”说着,还弯起胳膊、握着小拳头。在他年幼不谙世事的心里,始终没有忘记父母的遭遇。

“好,文华,我来教你,等到了扬州,会有更多的哥哥,都可以教你,你一定会的!”张穆的胸中充溢着豪气,到了扬州,兄弟汇合了,可以和大杭的军队一起抗击北兵,在襄阳的时候因为被安排守护家园而错过了与父兄并肩战斗的机会,等到了扬州,就可以纵横沙场了。

“大哥哥,那你现在就教我。”兴奋的文华站在张穆的旁边,一个马步扎得有模有样,歪着头热切地看着张穆。

“弟弟,还没洗脸呢,等洗好脸再来吧!”文英嗔怪起来。

“文英,没事,现在就练。”张穆兴致勃勃,一招一式教文华打起拳来,徐葭和文英在旁边连连叫好,得到鼓励的文华练得更来劲了。

“哟,大清早就这么热闹!”就在这时,甄诚走了进来。张穆停了下来和他打招呼,“甄诚兄弟也这么早啊!”

文华高兴地跑到甄诚跟前,高兴地说:“甄诚哥哥,大哥哥教我打拳了,你看,这样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比划起来。

“打得真不错,文华,张穆哥哥一身本事,你都要学过来,到时候你也会成为了不起的男子汉了。”甄诚抚摸着文华的脑袋,很是不舍。

“那是,”得到赞扬的文华兴奋异常,“我不但要学大哥哥的本事,还要和大姐姐、岳哥哥和徐坤哥哥学。”

“好,文华有志气。”甄诚一只手搭在文华肩上,“文华,你不但要学习张穆哥哥、张岳哥哥、徐坤哥哥和大姐姐的武功,还要学习他们做人的品格,他们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今天就要分别了,甄诚有些伤感,他看了一眼徐葭,眼睛里很复杂。敏感的徐葭其实早就感受到了来自甄诚的感情,在她眼里,这人人如其名,年轻俊朗、热情真诚,但是,她的心里只有张岳,为了她的岳哥哥,她苦苦寻觅了半年多,并且还会一直找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年轻人,她只会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看待。

“品格,品格是什么?”文华抬头望着甄诚,满脸疑惑。

“品格就是勇敢、不怕敌人,帮助别人。”甄诚醒悟到自己说话的对象,尽量用简单的话进行解释。

“那我知道了,我看到大哥哥和大姐姐打北夏人。”文华一只手拉着甄诚,一只手拉着张穆,眼里看着徐葭,清澈的眼睛格外明亮。

几人闲聊的时候,外面传来吵吵囔囔的声音,混杂着马的嘶鸣,一听就知道声势不小,几人都奇怪大清早怎么会有大队人马到庄上来。正在几人疑惑的时候,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惊恐地禀报:“少爷,不......不好了,好多北兵来了。”

“北兵?”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北夏人不是还没到这里来吗?

“是,是北兵,”家丁脸色煞白、惊魂未定,“来了很多人,都举着弯刀,凶得很。”

甄诚没有丝毫犹豫,对张穆说道:“张兄、夫人,你们在这,我先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张穆知道北夏人既然来了,定是不怀好意,“大嫂,你和文英、文华到屋里去吧!”

文英、文华听说北夏人来了,害怕地往徐葭身边靠,徐葭一手搂一个,“别怕,我们进屋。”回头又对张穆、甄诚叮嘱道:“叔叔、甄诚,你们千万要小心!”说完,直接转身进屋,关上房门,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后,拿出已经整理好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包袱,抽出镔铁刀,盯着刀上若隐若现的暗纹,若有所思。见此情景,文英紧紧搂着弟弟,姐弟俩当初在自家店里见识过徐葭用这把刀救过自己,此刻见徐葭拿出刀来,知道意味着什么,徐葭转身看见受惊的两个孩子,于是将刀放回包袱,微笑着走过去安慰道:“没事,姐姐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的,别怕啊!”

张穆和甄诚来到院墙边,上面已经站着不少庄丁,看到甄诚和张穆来了,赶紧让开位置。两人登高一看,也不禁大吃一惊:北兵足足有几百人,全部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弯刀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红光。这时,甄义在家丁的陪同下,也匆匆赶了过来,大家伙一时猜不透北兵突然到来的原因,但从其阵势来看,定是来者不善。北兵领头的千户长一挥手,队伍两侧各冲出一队人马,往庄子两侧疾驰而去,大队人马仍然留在路口。甄义对两名家丁吩咐了几句,两人立刻转身沿着院墙两边往庄子后面迅速跑出去,不多时,两人匆匆回禀:北夏人把整个庄子都包围起来了,后门那里有二三十人严密防守,一个个凶神恶煞。这阵势,让张穆不禁想起了北兵围剿张家庄的情景,他马上对甄诚说道:“北兵来势很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把庄丁都拉到院墙上来吧,庄里也必须做好应对。”

甄诚看张穆严峻的表情,更明白事态紧急,于是转头对甄义说道:

“爹爹,我认为张兄所言甚是,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甄义点头:“你赶紧去办吧!”

“是!”甄诚立刻跑到一口大钟下亲自敲起钟来,“垱、垱”,急促、洪亮的钟声立刻在庄子上空回想,三声一组,中间稍事停顿,这是甄诚在张穆的建议下设置的,三声是最紧急的警报,表明庄里发生了极其紧迫的事情。听到警报,庄里的人马上丢下手里的活计,有些还在床上的人惊醒后一跃而起,抄起各式武器纷纷冲上院墙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情景甄诚在张穆的协助下演练过多次,因而庄里没见丝毫慌乱。甄义叫过管家,耳语了几句,管家马上朝庄子最里面奔跑而去。

钟声还在回想,徐葭也来了,她把两个孩子安置在院墙下的一间房里,自己几步登上院墙,他和甄义见过礼后站到张穆旁边,递给张穆一把短剑,自己则紧握着那把随身的镔铁刀,神色冷峻。

甄诚停止了敲钟,迅疾跃上院墙,手里多了一把朴刀,院墙上的庄丁也全部拿起了武器。这时,路口的北兵往两边分开,中间留出的空当走出两位骑马人,一位是北夏人,另一位则是大杭人装扮,院墙上的人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却是刁韧!刁韧不是在庄里吗?什么时候被北夏人抓到了?大家伙惊讶、愤怒,甄诚指着走近的北夏人骂起来:“无耻之徒,赶紧把我表弟放了!”

北兵千户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北兵也跟着狂笑不止,马上的刁韧显得很不自在,甄诚被激怒了,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旁边的张穆看出了异样,凑在甄诚耳边小声说道:“我怎么看刁韧少爷不像是被抓的。”

“啊?”张穆的话让甄诚一愣,不是被抓的,那是怎么回事?“张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也不像。”一直没吭声的徐葭也开口说话了,她的话让甄义父子和其他庄丁更是一头雾水。

徐葭和张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忧虑,这半年多的痛苦经历和艰难辗转,让他们见识到了很多世道的险恶和人心的难测,北兵突然包围庄子,除了和庄中其他人一样觉得蹊跷之外,他们更隐隐多了一丝不安。再说,昨晚刁韧一直在庄里,北夏人怎么可能单单把他抓到了?除非刁韧半夜自己单独离庄出去了,意外被北夏人抓获,但是在刁韧脸上他们却没有看见惊恐和绝望,这不是一个被北夏人抓获的大杭人该有的表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刁韧是自己去投奔北夏人的,并且很可能和张穆、徐葭有关,也许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甄义见多识广,数十年的官宦生涯使他马上明白了张穆和徐葭话里的意思,对于这个内侄,他几乎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因而他虽然不愿相信,理智却告诉他世事难料,在当今乱世,人变得复杂起来,很多原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屡见不鲜,原本天经地义的事却成了奇闻,但当这种事有一天突然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对于他这个食朝廷俸禄、把正直和忠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耻辱!

还没有明白过来的甄诚转头看了一眼父亲,却吓了一跳,只见甄义双手紧紧抓住院墙,牙关紧咬,脖子上、手上青筋暴露,他以为甄义身体不适,赶紧过去扶住,轻轻叫了一声:“爹爹,你......”甄义抓住儿子的手,痛苦地说道:“张义士和葭儿说得没错,你表弟不是被抓,而是......而是他自己去的。”

听到甄义的话,旁边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位刁韧少爷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怎么也不至于去投敌,还会带着如狼似虎的敌人来围攻姑父姑母吧!甄诚死死盯着刁韧,似乎突然不认识了这个从小玩到大、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表弟。他手指着刁韧,嘴里却一下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走近的刁韧犹豫了下,抬头叫了声:“姑父、表兄。”

甄义一抬手,打断了刁韧,语气非常严厉地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刁韧低下头,不过片刻之后,就镇静下来,“姑父,这些军爷不是冲您来的,他们和我保证了不会加害庄里的人。”

“哦,那他们所为何来?”

“他们是......”刁韧望向了张穆和徐葭。

张穆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平静地接话道:“太爷,他们是冲着我们两人来的,对吧,刁韧少爷?”

刁韧没有否定,等于默认了张穆所说,院墙上的庄丁除了甄义父子,其他人都不太清楚张穆两人的来路,只知道两人武功高强,救了少爷的命,还教会他们功夫,而此刻刁韧却带着北夏人前来捉拿两人,令这些庄丁一下想不明白,院墙上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甄诚难以相信,大声喊起来:“表弟,张兄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甄诚,刁韧明显比面对甄义轻松得多,“表兄,你真的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知道!他们是......”

“诚儿!”甄义打断了甄诚的话,甄诚一愣,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刁韧微微一笑,“表兄,你只知道他们来自襄阳张家庄,却不知道他们一路上都干了什么。这段时间我在外面听说了北夏人在捉拿两个逃犯,他们杀了不少北夏人,只是两人武功了得,每次都没被抓住,反而折损了不少军爷。昨天看到他们时我还不敢肯定,直到昨晚你告诉我他们的秘密后,我才确定他们正是北夏军爷要抓之人。”

刁韧的话让甄诚大吃一惊,昨晚喝多了酒,清早起来头昏脑涨,此刻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和刁韧说过什么,“我,我告诉你什么秘密了?”

甄义转过头瞪了甄诚一眼,其他庄丁虽然心里满是疑问,却不敢在老爷和少爷面前造次,只好盯着外面的刁韧。

“表兄,你真忘了你说过的话?”刁韧有点惊讶,又有点得意,“你告诉我他们在一家客栈里为了救两个小孩,杀了好几个北兵,为了逃脱追捕,才碰巧遇到你的。”

甄诚隐约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告诉过刁韧这件事,但刁韧不但没有保守秘密,反而把北夏人招来了,这样如此一来,张穆和徐葭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自己也成了加害恩人的帮凶!他自责、悔恨、羞愧、愤怒,气得发抖的他指着刁韧厉声骂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院墙上的人都大惊失色,谁都明白杀死北夏人意味着什么,甄义以前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但他异常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庄主如此,庄丁们马上安静下来。

“表兄,他们的秘密还不止这个。”刁韧没有理会甄诚的责问,颇为得意地继续说起来:“他们杀死了归顺北夏的大杭官军将领,烧毁了北兵营帐,让北兵损失惨重,因而北兵对他们是恨得咬牙切齿,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包括甄义父子在内的庄中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英雄事迹,所有人对身边的两位英雄更加刮目相看了,有些人还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张穆和徐葭没想到刁韧这么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隐藏了,今天这一关也许是过不去了,那又如何?自己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杭,要说遗憾,就是不能去扬州与自己最亲的人相见。于是张穆高声说道:“刁韧,你说的都对,不过,你应该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