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蝴蝶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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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4: butterfly incubus(蝴蝶魇)
褐皮本子毫无悬念地被勿忘我一把夺了去,她抓在手中,深黛闪亮眼睛茫然地盯着字迹,面色由温润变得愕然,再由愕然变得狰狞,一起一伏的胸口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你个小骚狐狸,看我不活撕了你!”她啸叫一声,将皮本子甩出老远,正砸中远处跑来的马洛脑袋。勿忘我一抹挂在脸颊上的泪滴,狞笑着腾空跃起,致命横扫照着我脑袋踢来!我忙后空翻躲过,人还没站稳,就被冲上前来的她一把掐住细长脖颈,勿忘我手部发力,我双脚逐渐离开水面,整个人被提吊起来。
眼前一片迷离,满是极度扭曲且跳跃的绿线在飞舞,这个可恨的坏胚子整张脸只剩下杀意,并变得越发强烈。而造成这一切,只怨我太过诚实,将安娜的提示留言,一字不漏照抄下来!
“我们会相逢,但会在十年之后,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在此之前请好好保重自己。我将证明安放在自己的墓中。在我离开这里并获得真正安全之前,我与你将会面对面相视,请不要再伤害你身边那个无辜可怜的女人,并善待她,因为我与她息息相关。”
这便是安娜留下的文字,她为何会知道我的事?我又与她怎么息息相关?正因我竭力想要看清她缓慢移动的手指,才将全部单词一字不漏地写下。殊不知,当勿忘我看见最后几句,突然失心疯,她认为我又在开玩笑,在其心头泼盐戏耍她!
男人即便对女人有气,也不会下死手。而女人间的互殴,是绝不留情的!我比她年轻,更比她美貌,这些本已令她十分不爽,当看完这段留言,简直可以说诛心,她判断成我专找她内心薄弱点羞辱,故此,我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想我拿波里女汉子,难道就这样屈死在这疯子手中?这绝不可能!我素来不选择束手待毙!
趁着还有些意识,我试着擒住她胳臂,借助腰肢摆动反复扭了几下,可这双手就像铁钳一般,勿忘我已起杀心。不过,既然她全部气力都集中在上半身,下盘必然疏于防范。我急中生智,冒着被她扭断脖子的风险,撩动双腿,照其裆部就是尽力一踢!
勿忘我姐妹惨叫一声,整个人垮了下去,手上劲道果然大减。我见势扩大战果,使尽全力蹬在她前胸和上腹部,将这个疯子踢出八丈远,自己失去重心摔进池水里!她即将被身后巨石撞晕之际,偏偏马洛跑上前来,俩人一接触,便滚翻出去,勿忘我像个没事人般站起,底下的瘦子可就惨喽,他哪受得了这份体重和巨岩夹击,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勿忘我与两只公羊、alex和范斯斗杀时,身手异常敏捷,外加她素来奉行一击致胜,那四人与她血战一场也是扛得勉勉强强。这样的赫赫武功,在这坏胚子手中运用自如,实力远胜我十倍。但她此刻打算慢慢折磨死我这只花瓶,由此成了运动白痴。大范围的就是横扫、揪头发、反肘外加甩耳光,贴身后就是咬、撕、拧、扭、扣。我虽被夺去了视力,但绿线测距更广,反而比起之前看到更多。然而我的死穴是,连续两天两夜的不停搏战,体力早已耗尽,与几天前刚走进阴宅时的我,完完全全成了两个人。
见她抡着胳臂又不顾一切冲来,我只得且战且退,逃往池子吃水更深的潭底,这么一来勿忘我大半身子都泡在冰水里,限制住她所有致命攻杀。我知道此刻决不能求饶,更不能慌乱解释,那样只会令她觉得我怕死更迫切地干掉我。但在深水里绕来绕去总不是办法。时间一久我必被她拖垮,最终仍难逃一死。正绞尽脑汁苦思良策,她忽然身子一沉,没入了水下。我紧盯水面开始往岸滩奔逃,见一条绿色身影如蛟龙出水般,三两下便窜到身后。我不由暗暗叫苦,正欲加快手脚,顿觉头皮一紧,马尾又被这疯子抓在手里!
她像倒拖一条死狗般将我拽到泥地上,照准小腹发泄般地狂踢,同时双拳如雨点般砸来,嘴里正破口大骂,全是最恶心的脏字。随着她一记老拳,我好像肋骨断了,只感到心脏骤停,再也呼不出一口气。我睁着怨恨的丽眼,望着这张扭曲的脸,渐渐一片灰暗。此番,我是肯定活不成了,哪怕有再多的不甘!
即便如此,勿忘我仍不肯罢手,她拧着我后衣领,拽回到池子边,双手抓着我脑袋就往水里摁,打算让我受最大痛苦而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边上的马洛缓了过来。他大体用电筒看了遍留言,高举着本子大呼小叫朝我俩跑来!
“别打了,你俩怎么回事?到底是情人还是仇家,我一不注意就这样互撕!”他瞬发之间就跑上水岸边,见勿忘我伸手推搡让他滚蛋,高叫道:“这确实是安娜的留言!”
勿忘我闻言立即松开我,走回他身边,重新捡起褐皮本子看了起来。
瘦子手指最后一行,道:“如果她这是打算戏耍你,为何要留下‘在我离开这里并获得真正安全前,我与你将会面对面相视’这段话?她这不是在给自己下死套吗?”
“我气的正是这句话,我一再警告小贱人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可她糊弄我编一套假戏来。我也同样能透,为啥看不见石壁后站着人?”勿忘我一把抱住他胳臂,叫道:“你来评评理,我揍她应不应该?这傻妞分明就是在找死!”
“该死的,你俩都这么冲动,给我支烟!”马洛从她怀中取过烟盒,叼了一支在嘴上,让勿忘我姐妹坐下,道:“安娜在咱们这个时空已经去世了,这你承不承认?好了,她之所以又忽然出现,则说明她正处在其他时空里,你当然瞧不见她!而小老妹的眼睛,却可以轻易洞悉过去或其他空间,她自己管那个叫没有人味之路,因此她才能办到。至于我为何说这肯定是安娜的留言,因为在过去躲避她和金发女时,听见过俩人对话。”
“诶?弥利耶女郎之间的对话?”勿忘我一把拧住他衣襟,问:“她们都说什么了?”
“可能你会认为我袒护她,随你想好了。早在小老妹出现前,她俩的对话里就提到过你,也提到她。”马洛扶着脑袋仔细回忆,道:“她们早就知道你们的存在,当时我还以为是獍行间的暗语,心想勿忘我是什么意思?金发的特别还提到,这样下去小苍兰会很危险!而你的安娜回应说,到四点五十分,会找机会给你俩留言!”
当听完瘦子这番话,勿忘我一下子傻了,因为下到这里后,我在这坏胚子嘴里就不断循环在“小贱人”“乡下妞”“小骚狐狸”和“安道尔老鼠洞里的贱货”谩骂之间,而小苍兰是她给我取的花名,若马洛不提连我自己也忘了。
“小苍兰?”勿忘我扶着脑袋想了半天,惊叫道:“这是我给傻妞取的花名,我们弥利耶女郎每人都会以花为名。该死,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给我看你的表!”
她说着一把抓过马洛的手,眼中仍带着怀疑,不过伴着尖叫,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何惊惶,耳边紧跟着传来她推搡瘦子的大叫:“我下手太重,怕是已被水呛死了,你愣着干嘛?赶紧给她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啊。我到底干了什么?,我发什么神经,她不能死!”
“这个,我不合适吧,”马洛颇不自然道:“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在接下来迷迷糊糊的混沌中,我感到一张灼热的嘴唇正不断地喂我新鲜空气,扶在胸部的双手循环按压,渐渐我从窒息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泪珠也随着污水一起喷涌出来。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或是立即杀了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要回家。”我剧烈咳嗽了一阵,缓过神来,见自己正被勿忘我紧紧抱在怀里,她带着扭曲的笑容,正在嗷嗷怪叫。我无力挣扎,身子像花蛇般扭曲,但她搂得太紧,气若游丝的我,推不开她有力的胳臂。她就这般发出满是哭腔的笑声,久久回荡在这片阴暗的水池岸滩上空。
最后打破她质疑的原因,是马洛的手表早已损坏,停在了上午十点多,而安娜留言却说出个清晰的时间,四点五十分,当勿忘我撩起袖管才判明真伪,果然是分秒不差。
被人毒打一顿,并几乎死去,我竭力想要逃离这个疯子,但不能够。我是真正想死,并非皮肉受苦,更不是借题发挥,而是源自内心。即便这回令她忏悔,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而谁又能保证,这个神经分裂的女人,不会再找其他方式失心疯?人生之中,我从未有过这般绝望无助,哪怕是在听庭审律师珍妮花告知我将会被起诉坐牢那一刻。
肢体肌肤的剧痛,至多让我从此恐惧凶器,而源自内心的战栗,是因我实在太好奇这个女人究竟因何才变得如此极端与古怪,秘密就像个黑洞,不断在勾引我逐寸逐寸向前,直到自己被吞噬。我只是个平平淡淡的小女人,一生所求就是找寻爱我的人并与之安静地坐在深夜的餐桌前,听着黑胶唱片缠绵的歌声,将桌上梅子白兰地尽情畅饮,回忆相逢过来的点点滴滴,将温柔在双脚下撩动,回旋在黑白相间的厨房地砖上。勿忘我姐妹的种种鲜为人知往事,以及那极度狰狞的后背,都蕴育着发生在她身上惨痛故事的最大张力。我知道原本的她或许就是安静时刻的自己,但她的这一面,已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哀伤折磨殆尽,从而蜕化出一具易怒、自私的灵魂。正如同她捧着我的脸说,看我惊惧或伤痛能带给她极致快乐。那么,我所不甘的是,在那故事未到结局前便放弃的遗憾。
“就像你说的,几天前,你懵懵懂懂走来这里,对一切都感到很新奇;而我还待在家里,毫无目的地擦鞋并等待走针指向午夜出发。那个时刻,你我还未相遇,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书写下来,哪怕相隔几个世纪,也会因为某件遗物或首饰而在各种空间相知、交汇。安娜已让我憔悴至极,而她早已逝去,她对我而言是个过去式,假若明天来临我真能与她相遇,那也是奢求成真,我更没了遗憾。反之,其实我也不过是回到原点。我愤怒我扭曲,甚至想杀了你,是因你太像她,总对别人的无情而给与宽容,哪怕被残酷世道锤炼千百次,也从中学不到教训。于其看你在未来被碾碎,还不如现在送你上西天的好。”在勿忘我姐妹给我做人工呼吸时,我被一股特有的啤酒花香味所惊醒,那是混合了烟草和酒精发酵后的气味,此时靠得如此之近,鼻息间满是这种香味。它不是老妈的味道,而是chris将来独有的味道,虽然此刻我难以理解为何会被它所吸引,但在多年后,它最终成了我永恒的追忆。我逐渐相信了兰开斯特兄弟那套超弦理论、多重空间的信仰,肉体终将死去,而灵魂不灭,它们会以各种形态穿梭于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并执拗着交缠一起,直至永远。
而那时的我,虽在勿忘我怀抱中仍恐惧得想逃,由马洛在旁规劝斡旋,最终只得与她再次和解休战。如果存有契约,我已替她了却心愿,但似乎此刻重投伙伴身边,已变得遥不可及。我在这场由找回背包陷入的飓风级漩涡里越陷越深,完全找寻不到自己能够侥幸活命离开的可能。一切就像眼前阴风四起的泥地间肃杀,无法去想像它背后潜伏的险恶,只能等待命运裁决,将自己交给圣维塔莱。
不过经由这场纷争,马洛却在勿忘我心中变得重要起来。我敢肯定在那之前她就是将瘦子当工具摆弄,而现在马洛在她心头,已慢慢过渡到了伙伴的层面。这么一来,我便省去许多心思,老实说我自身难保,没有心力再去牵挂他。
我拖着残伤的身子,尾随着前面俩条绿色人影缓缓回到一刀切的池潭根部。耳边满是马洛分析的话音,瘦子通过沿路看过来的各种水洼,得出的结论是,这里曾有过一条暗河,吃水很浅,大概的位置便是到破船搁浅的地方。而通过水量,不难判断地下河已被人截流改了道,现在停留在干泥地上的部分,是暗河的尾端。做这件事的人,不是现代人,因为他们采用了较为原始的填涝法,用编制麻袋混合淤泥加高的吃水线,同时在石壁另一头开掘出新河道,将这里遗弃了。
很快勿忘我找到右侧三十米外一段貌似平淡却又不寻常石壁。马洛擎着手电探头探脑一番,立即判断出这便是破石层。这道石壁极不完整,成碎石状,每块都很大,在被轰开后又重新填补了缺口。夺走我锐眼的勿忘我插着腰在那头比划,说据观察,这片破石层的厚度至少是八米,而另一端的破口处平整地起过混凝土,想要掘开石块直接进入,没有一支工程队恐怕办不成。通过马洛的计算,哪怕开来一部挖掘机连夜开工,真正想要打通也得好几个小时。而这么蛮干,整道石壁就被破坏了,最后将造成圆形石窟整片坍塌,想要去到那头恐怕比不挖更麻烦。而且,他无法明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道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音,声音之响简直震聋双耳。他俩不由抱着脑袋瘫倒在地,似乎快被巨响所撕裂。我挨了勿忘我一顿毒打,半侧脑袋犯晕耳朵有些失聪,反而影响不大,但仍能感到这种怪音之剧烈,连空气都在颤抖。
闷音无休无止,我感到胸口一热,扛不住它的声嘶力竭,手撑在地大口吐血,深红的血珠随即滴入池水中,很快染红一大片。就在此时,闷响戛然而止。这种怪音很奇怪,既不是猛兽发出的咆哮,也不是机械类设备的轰鸣,而是种连接天与地自然之力的嘶吼。浑厚且嘈杂,却又并非是单纯喧闹,这里头似乎还存有音律,更伴随人的呼吸,它究竟是什么?以我们的浅薄见识,根本无从寻找。
“不好,”勿忘我脸色煞白,她双唇哆嗦,盯着远处大叫:“没想到,圣维塔莱来得这么快!绯局已被破了!”
这便是所谓的圣维塔莱?难道他们是支高分贝的交响乐团?开足了音响而制造出各种噪音?我正待开口,便被她拉出了池潭。弥利耶说,这种巨响叫做破尘霹雳(phenomenal),它只有一个含义,那便是上面的默环阵最关键的部分已被捣毁。默环阵如同连环锁,只要解开一个,其余的就不在话下。执行队以这种速度,不出四十分钟便能解决所有迷障。而麻烦的是,勿忘我直到现在,仍没找到筹码。
她带着我俩心急火燎赶往第二处怪异点—满是尸骸的麻袋堆,这地方应该能揭示是谁开来破船,以及“蝴蝶会”的人又在此干过什么。马洛捏着他的本子,正端详我画下的草图,询问不存在的木屋,是何种契合?我哪懂建筑,只能以手比划,大致形容这些木料的大小。绿线依旧还原出它的轮廓,这怪屋似乎没使用过一根钉子,是典型桁架建筑。打完地基后,先垒出边框,随后上梁再堆行拱,在木材间填入灰泥刨花,造起整片屋。随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拆除了屋顶。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个靠水力而运作的井台?”马洛咬着水笔笔帽,走到勿忘我身旁,指着两道围起来的麻袋堆,道:“我觉得这里过去应该有过一个大型阀门,顺时钟去推,就能起吊沉重物件。而这附近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也表明它曾处在池子中心。参照架高的台阶以及地势天然走高,会是个重要枢纽。”
她朝天指了指,让瘦子去问老天,烦躁地掏出烟,可惜盒子空了。勿忘我将它揉成纸团,一脚踢得老远,然后眨着深黛闪亮眼睛走来。我慌忙举起安贡灰护在前胸,只要她敢靠近,再揪我马尾,我便毫不犹豫立即刺死她。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才挨这么一点打就怀恨上了,换做你是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她丝毫无惧一把夺过破叉子,揣回自己腰间。随后在我身旁站定,团着手看忙碌的瘦子,叹道:“还要十年,我恐怕活不了这么久。”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自杀?我一刻都不愿与你待着,我要回到自己朋友身边,如果办不到,还不如痛快地被你杀掉。”望着这个生命力顽强的疯子,我本能地往后退几步,哭泣道:“我要回家,我宁愿回到安道尔老鼠洞天天被人糟蹋,也好过与你同行。”
“家?你哪来的家?”她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道:“你原本就在四处漂泊,从来没有归宿,才沦为铁布利希畜生公羊们的走狗。被灌输一套拖家带口的谎言,真要有家,我就陪你往夏洛特走一趟,看看你所谓的chris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不干chris的事。”闻讯我心头一凛?这些我从不曾提过,只在呢喃中说过她身子很软,和chris一样。眼下这种貌似无聊的调侃,分明就是在威胁。
“你昏迷时自己说的,让你瘦猴朋友自己先忙着,咱们往那头走走。”她似乎又捏到了我的软肋,指着远处那座石龛铁棺,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我知道不论是开破船的还是‘蝴蝶会’成员,都曾在这里做过些阴暗勾当,但这之间就是串不起来。在圣维塔莱冲进来之前,我们要先弄懂它是什么。所以,你就算为求自己活命,也得出份力。跟我说说,chris是怎样的人?她漂亮吗?”
“chris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我的记忆越来越淡,快要记不起她的面容。这短短几天,就像过了好几年,过去的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我跟随她的脚步往另一头走去。她曾站在麻布袋前说自己需要独处,这之后便不知跑哪去了,此刻,她正拽着我往那头走。
“你真的认为我是疯子?反正只要是人类,每一个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我丝毫不介意你那么叫我,这反而让我很轻松。”她将脸凑近我脖根,使劲嗅了嗅,问:“这香水是哪买的?好怪的气味,你的chris也是这股香味吗?我觉得你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会有许多负累,为朋友、为家人还有自己的挚爱。你想将它们全部握在手里,,哪怕是个圣人,也无法做到平衡。你可能真心爱着每个人,又怎能知道他们内心所想?生活里想要看透人心,你那双怪眼根本无处发力。我也像你一样年轻过,走过你所走的每一步,但得到的全是背叛,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香水是我那个小男友自己做的,没处买去。既然你喜爱,那送你好了。”我打怀里掏出仅剩的半瓶,提到她手里,道:“我也知道自己很天真,但我就想保持原状,你已老去,自然看不到希望之光,又身处如此凶险的暗世界漩涡中,怎能体会?”
“生活本就是个无情?whore?,她天天给你煽脸,总是让你感受到一点希望,之后立刻夺走全部。生活就像始终飘在前方的舞女,她肆意曼舞,勾引你不顾一切去追求她。结果跑到跟前,她便给你最冷酷的回绝。账单、缴税日、银行房屋收债、各项杂费、小孩吵闹以及邻居送你乔迁之礼转身就在背后说你怪话,生活就是间大精神病院,将每个人彻底逼疯。”
“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有没有囚禁那三只耳朵的人?”我最烦的就是那些很现实的人天天抱怨生活,一转念便想起对剃刀的承诺,问:“此刻四周没人,你不妨对我说些真话,假若真是你干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当初放过公羊不杀是何原因?”
“这蠢货他自己弥乱了,那是某个荒芜的废镇里,我究竟去那里干嘛?老实说已记不清,不过我由头至尾就没打算杀他,是他挡道才给他留下记号。你知道我心肠很软,只要听人求饶就会罢手。”她嘴角上翘,露出一丝难以揣摩的怪笑,道:“至于那个被囚禁的人,我在其他地方见过。而囚禁并喂他猪食的人,也是个弥利耶。”
“你认识这个弥利耶吗?”我大吃一惊,道:“也就是说,确是别人干的?”
“我也想捆个公羊天天折磨,可我哪来这种隐秘的房舍?还是荒郊野外的那种?那个弥利耶我当然认识,但不会告诉你名字。死了心吧,我们之间是不能出卖对方的。既然你觉得对他人的承诺如此重要,我想看看这场戏将会怎么发展。不妨告诉你好了,那个弥利耶以及地窖,就在美国。”她走在身后,口吻十分轻松,就像在说待宰的牲畜,全然不当那是个人。我不耐烦地打断她,正打算缩小范围追问,忽然眼前一花,十多米外的水里,有条绿色人影飞驰而过,绕到了池潭那端的瀑布去了。
而这条熟悉的身影,正是勿忘我姐妹的轮廓,此前我见过一次,当时我还在想她停在那里做什么,结果大呼小叫就打背后传来。马洛应该也记得,他正是听了我喊叫才抽身回去找她过来的。而此刻的弥利耶,就像前一次,动作快到离谱,根本看不清身影。
我急忙扭头去找,结果却见到她正跟在身后,继续在形容那个可怜人,深黛闪亮眼睛里满是快感。见我正惊诧地看她,便也停下脚步。
“这可太奇怪了,我明明见你出现在前方,飞窜跑入了石壁那头,难道你有孪生姐妹?或是我自己眼花了?”我推开上前的她,叫道:“如果你将视力还我,我会知道得更多!”
“我哪有什么孪生姐妹,是你疲劳过度眼花了。好了,陪你说这些废话很伤神。抚慰你那颗破碎的心,交给你小男友来处理好了。至于视力?想都别想,除非你按我要求将所有痕迹都找寻完整。”她顺手拧住我细长脖颈,继续走了十多步,停在一片黝黑的泥地前,道:“看那些山石,上面满是一滩滩的血污痕迹,就与麻袋包那里一样。可我寻遍四周,甚至翻起底下烂泥,什么都没找到。你如果不想被圣维塔莱杀了祭旗,就赶紧给我想办法,咱们必须得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我所说的筹码!”
“这种事我之前已多次说明,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不像你随手按下开关那样容易。你在那头,难道就没查出尸骨的底细?”我一听顿时急了,她之所以觉得我还有用,心急火燎为我做人工呼吸,便是为了这个。
“那里的尸骸,身着我们一样的橙黄工作装,但里面穿着黑西服,所以不难判断,那就是八年前走进这里的人。可因为什么才被炸得那么碎?我想不明白。就算是云诺虫坑道里的炸弹,也无法将人体撕扯成那副模样。”她玩弄着手中的香水瓶,为自己抹了一些在脖根,道:“而门外的那些人一旦冲进来,也必然想要弄清这部分原委。眼下很显然,又被设下了一道影响范围更大的迷障。你的朋友不属于暗世界或世界之子,将作为放出去的猎狗给他们探路。死完一个放一下,最后将轮到我俩。所以啊,若是你不想大家被炸得四分五裂,就得釐清所有,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你不是说圣维塔莱是维持次序的暗世界警察吗?他们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比这残忍一千倍的事他们也干得出,好了,你这个蠢到家的乡下妞,别幻想能感化他们,他们根本不吃你这小骚狐狸那套,见你那么漂亮,没准头一个便用你去试!”
被她这么一说,我不用招呼便走上前,将全部绿线投射出去,绞尽脑汁想对策。如果在砍头和被炸得四分五裂中挑选,我宁可被斩首,也不愿像那些人四分五裂!
眼前这处角落,是片平坦的低地,和其他各处没有不同,只是距离石龛近了许多。我绕到泥地后侧,打算跑远些看个究竟,并竭力回想在双重嚎灵杀阵时,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回忆过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它自然而然就出现在眼前。也就这么一看,我探寻到一些踪迹,虽然不是隐藏的线索,但那是勿忘我姐妹遗漏的细节。当然,哪怕她摘取我的视线,也洞悉不了!
这个踪迹,便是以熔岩石灰柱为圆心的辽阔淤泥滩底下,倒插着无计其数细长型的尸骸,它们笔直僵硬,上半身呈四十五度角斜插进厚积肥土里,活像被人设计过,规整有序,盘绕着石龛铁棺围成花瓣外型,至于那是什么花,恐怕需要一台大吊车,爬到高空才能分辨清楚。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这座熔柱是被人精心炮制出来,而绝非天造!
“很多死人?倒插在淤泥滩底?大概多少具?”勿忘我眉头紧锁,对我一摆手,自己跑到边上石壁前跃跃欲试,却爬了没两下,便直愣愣跌了下来。跟着又去试其他山石,也同样爬到半途摔将下来。她拍打一身灰,对我摊摊手,说:“这整片地方都被诅咒了。”
恰在此时,马洛打那头缓缓走来,他显得十分兴奋,完全不懂圣维塔莱和世界之子一旦闯入后,自己有可能被活祭,脸上带着学者找到答案的喜悦,正开怀得大叫:“我是对的,那里确实有过一个巨大的推阀,但被人移走了。脚下的烂泥又稠又厚,而且掺杂着许多碎玻璃渣,才刨没几下手就破了!两位女士,如果不嫌麻烦的话,随我一起过去看看?我能感觉到,底下有着更大的空间,那也是个圆形物件。”
“不,不必了”勿忘我的眼神越发黯然,她掏出那面珠帘给自己戴上,指着石龛方向,说:“我还需要做最后一组测试,全部都过去淤泥滩,记住,绝对不要扑进水里,离得越远越好。我们三人各往一个方向走,将脚下步数记录下来,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
一分钟后,我、马洛与她分别站在滩前三个点,之间距离平均分布。虽不知这是干嘛,但冲着勿忘我从未有过的严峻,显然在干一件重要的事,她甚至连羞辱我都懒得骂了。就这样,马洛往最初歇脚的石壁走,她往淤泥滩背后走,而我挑跑进这里的山缝走。
听完她的吩咐我提出自己看法,这种测地距根本难以精确,因为每人的腿长短不一。三人中我的腿最细也最长,而马洛的最短,但勿忘我姐妹认为无妨,说就按正常步伐计算,保持跨步七十厘米左右即可。就这样,随着她一声口哨,我朝前缓缓走去,大概前行了半分钟,进入了山缝的峡道之间。
我早已倦得不行,便闭上眼在心头暗数,到现在为止走了二百多米,前方即将到头,基本辩出,实足长度是三百五十步。其实我根本不必睁眼,绿线依旧浮在前方,飘忽不定,全都在山道石根打了折。我见自己这条线基本测完,正待回头报数,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力扑倒在地!我正欲高声尖叫,嘴巴被一双大手捂得严严实实。
“嘘,不要出声,”这条黑影无奈地苦笑几声,道:“我无法照你说的做,被獍行拿下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坐视你死在那万恶的贼婆娘手里,小姐。”
“稻草?你,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被炸死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又悲又喜,立即环抱住他粗壮的脖子,求他别再离开,只因我一心想要逃离恶魔。
“我见你哭了,也见你痛揍了那贼娘们。你一点也不娇弱,是我想错了。”他伸手替我抹去泪痕,更咽道:“从未有人为我流过血与泪!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知自己深爱你。只可惜我伤得不轻,腿可能也断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干掉那只床榻上的跳蚤!”
“小贱人,你计个步数跑哪去了?”远远传来勿忘我的吼叫,她似乎打算追过来。
“全程是三百五十步。”我见稻草男孩伤得很重,便让其先藏身暗处,对着远处叫道。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幻梦!”远处的勿忘我大叫一声,她指着石龛,杀猪般嚎叫道:“蝴蝶魇,这是蝴蝶魇,别说世界之子,哪怕圣维塔莱也同样破不了!这种不存在的东西,为何会出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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