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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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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开口,我就觉得她快要领便当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王熙凤个下马威,让她不痛快吗?

想起后面王熙凤那些雷霆手段,我后背发凉,同情地看着地上故作西子捧心姿态的曾经的花楼舞女。

哎,你段位太低了,王熙凤解决掉你,估计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大胆!”

还没来得及幻想完王熙凤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李舞女弄走,再含着泪向贾琏哭诉“妹妹怎么就走了”,就听到她的一声怒吼。

“主子们说话呢,哪里由得你随便插嘴?”

贾琏连忙跟着大声呵斥,但是他其实想说的应该是:快闭嘴吧,别给我添乱了。

王熙凤犹在忿忿:

“你们原是恩爱夫妻,我是半路来的,扰了你们的好日子……”

说着说着,她委屈了,贾琏头大了。

“李氏,大喜的日子,谁教你这种规矩来着?回去吧回去吧,回房歇着吧,饭也不必吃了,若没有夫人的话,门也不必出!”

贾琏一边看着王熙凤的脸色,一边训李舞女。

“哎呀!琏哥哥!您接我进来的时候,明明说每晚都要看我跳舞,看也看不够……”

李舞女又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说的话倒是十分不堪入耳,我看到清儿已经满脸通红。

“每晚……”

王熙凤悠悠道。

贾琏扶额。

“我看李氏是疯魔了,还不快堵住她的嘴拉下去!”

要不然一会再说出些有的没的,他也别想吃好饭了。

地上的小丫头先还不敢动,显然李舞女平时很受宠,很跋扈,很能踩在她们的头上。

看贾琏的脸色发青,即将爆炸,她们才推推搡搡地拽着哭嚎不止的李舞女出去了。

“摆饭摆饭!”

贾琏不耐地催促,想赶紧把这件事翻篇儿。

王熙凤却不想:

“花楼?跳舞?琏哥哥?”

她捏着嗓子,半是羞他,半是生气。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饭菜很快便流水似地端上来了,我和平儿等都忙去接了依次摆在桌上,贾琏也忙回身吩咐。

“这个清炖芫荽牛肉凤妹妹爱吃的,放在她那边。”

王熙凤依言夹了一块。

“倒还不错。”

“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以后都按照妹妹的口味,什么清炖牛肉,爆炒……”

“别打岔!”

王熙凤打断贾琏的嬉皮笑脸。

“说呀,什么通房,什么姨娘,你之前半个字都没跟我提!”

“你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家,做哥哥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那做哥哥的就能跟我说……”

王熙凤欲言又止,咬了嘴唇,瞥了贾琏一眼,估计后面是什么不适合白天说的话。

“好好好,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去见她们了,好不好?先吃饭吧?”

贾琏无奈道。

王熙凤意犹未尽:

“你要是真听我的,就该……”

“当啷!”

一声金属落地的巨响回荡在房中,王熙凤也止了话头,平儿忙跪下了。

“二奶奶,平儿的错,不小心把手里的银托盘摔了……”

“好了好了!失手谁没有过,快起来吧。”

王熙凤脸上忽闪过一丝倦怠之色,低下头不言不语地吃饭。

饭后,贾琏原想黏着王熙凤一同歇午,却被他爹叫走了。

“东平王府的公子来了,老爷陪客呢,叫琏二爷也去见见。”

贾琏垮着脸,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熙凤自顾穿过回廊,走回后院的卧房,在窗下的榻上歪着。

深冬时节,院子光秃秃的,一片素净。

但是新嫁娘的卧房里,被褥坐垫皆是大红的,门窗上贴的红窗花、结的红绸子也尚未清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地上炉火正旺,刚才齐儿先回来往炉中扔了一把香,如今暖香在房中弥漫,熏得人昏昏欲睡。

贾府的小丫头们都自去歇息,只留值班的我和齐儿守在房中。

不知为什么,本该休息的平儿也在旁边服侍着。

王熙凤没有半点睡意。

“刚为什么摔了盘子?”

她一边摘下指甲套,细细地挨个看着她的长指甲,一边问平儿。

“二奶奶,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如今是在别人家,虽然亲厚些,也不比在自己家了。”

平儿敛眉低头站在她的身边。

“这指甲套子上的绿宝石什么时候掉了一个——”

王熙凤蹙了眉,把那个掉了块宝石的指甲套随手放在榻边高几上。

“你且说你的,我听着呢。”

平儿这才再次开口:“二奶奶,你刚才的话,是想让琏二爷把那几个姨娘都撵出去吧?依我看,二爷未必肯。”

“怎么?”

“且不说呆在身边的猫儿狗儿,时间长了都有感情,就说二奶奶新嫁过来,二爷怎么肯撵自己的姨娘,留给二奶奶一个善妒的名声?”

王熙凤低了头不语。

我只觉得平儿说话很有技巧,值得学习。

如果是我,可能只会说“贾琏才不舍得他千娇百媚的姨娘,况且撵了不是说明你善妒?”

然后我大概会被先撵出去吧。

见王熙凤半晌不说话,平儿自去橱中拿了油光水滑的皮毯,替王熙凤盖在身上。

“二奶奶歇息会儿吧,这几日且有的忙呢。”

说完,她悄悄地退出去了,估计也很困。

我也很困,但是我得忍。

毕竟在工作。

王熙凤合了眼,但我知道她并未睡着,因为她的呼吸很不均匀。

“气死我了!”

我听见她小声嘀咕。

看来王熙凤并不是生下来就是王熙凤的。

她可能天生开朗果断,可能被假充男儿学了一身骑射功夫。

但是初来贾府的她,肯定只怀揣着一心一意的爱,并没有多少心机。

所谓心机,都是在刀光剑影里练成的。

前世评说她,“心狠手辣”“见钱眼开”等词,我也是信手拈来。

但是如今在她身边,我却只想让她少伤心一点。

少伤别人一点,也少伤自己一点。

正思量,贾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珠帘不住乱晃。

我连忙摆手,示意王熙凤正在休息。

贾琏便放轻了手脚,走了过去,坐在榻边。

他甫一坐下,安稳合目平躺的王熙凤就翻了个身,后背向他。

贾琏索性脱了靴子上榻,他不敢从王熙凤身上跨过去,只从一旁小心地搬开榻上矮桌,绕到王熙凤的正面。

折腾了一大圈,王熙凤又翻了个身,继续背向他。

贾琏:“……”

贾琏又转回王熙凤脸朝向的方向,服软道:“好妹妹,原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儿吧。”

王熙凤睁开眼,咬牙道:“你是替自己求情呢,还是替你能歌善舞的好妹妹求情呢?”

贾琏忙接:“替我,替我自己。”

“那你就把那舞女撵出去吧,看她那狐媚子样儿,我就来气。”

平儿要是此刻在这里肯定大无语,刚才劝了半天,敢情是白劝了。

贾琏却道:“好妹妹,我也原想撵她出去的,但是妹妹一进门,我就撵她,老祖宗和老爷太太不知道,倒像是妹妹善妒似的。”

王熙凤眼睛一瞪:“好啊,你原来早跟平儿串通好了!”

“什么平儿,什么串通?”

贾琏一头雾水。

“哼!”王熙凤恨恨地点了贾琏的额头一下,却又提了提嘴角:“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看着这事情终于能翻篇,贾琏脸上略喜,又贴近了王熙凤。

还没说话,王熙凤便把他推开。

“丫头们面前,放尊重一点!”

贾琏百忙之中回头说:“你们两个下去吧,我过会儿要洗澡,去备了沐浴的水来。”

“是。”

我和齐儿齐声答应。

出了正房的门,我便不作声地撇撇嘴。

也不知这午觉要睡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这澡要洗到什么时候了。

我吩咐了院门口的小厮过会儿抬水来,仍旧放在院门口,自己回到房中,继续绣那个平儿要的荷包。

荷包没几天就绣成了。

咬断绣线,我又端详了一下这荷包。

我的绣工已经是相当可以了,特别是绣这一丛绣惯了的梅花。

月凉如水,这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轮圆月。

我跨出下处的门槛,想要去上房去找平儿,先看见那李舞女哭哭啼啼地出院门去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卷着铺盖的丫头。

这倒是奇事。

我唤没什么工作,只是在上房闲呆着的平儿出来,先问道:

“你看见了吗,那个舞女竟然还是走了,不会是咱们奶奶干的好事吧?”

“怎么会呢,奶奶前儿被琏二爷劝了一回,早就不生气了。”

平儿不轻不重地说完,又问我:

“你巴巴地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不是。”我连忙否认,又把荷包掏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

“呀!”平儿惊喜,便伸了手要去拿那荷包:“我先谢过春儿妹妹了!”

我把手往后一缩,平儿便抓了个空。

“想要这个倒也不难,求姐姐告诉我一件事。”

我心中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把平儿拉回下处,关了门,我才轻声问道:

“眼下就是年关了,那舞女的走,真的和二奶奶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