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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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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文月一事,张家高堂一早听言,想着自己的大媳妇林婉青平时处事利落定也已前去处理了,便无多过问。

心里想着一个小丫鬟能在张府起什么波浪,但林婉青从张老太太院落里出来后,行色匆匆地带着下人出了门,根本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林堂林老爷过了府,张家高堂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没等人领着他来,他们已经先一步派了人过来请了林堂,也派了小厮让人去找张睿恒回来。

林堂一进厅堂,胡子已快气地竖起,文月虽然认死理但是耿直老派说话肯定不会胡诌。

女儿在张府被人当成了鬼怪妖邪人人惧怕!

偌大的张府每个丫鬟小厮身上皆是携带了辟邪配件,连进门的厅堂外还悬挂了八卦和菱镜,这一项项地更加证实文月所言非虚。张父和张母上前迎了他,他看了一眼他们的腰间也是配备了同样的辟邪除灵配件,拂过衣袖径自走到了客座。

“哼。”他冷哼了一声,递过的茶水也没浇灭他心头的火。

“亲家,息怒。已让人去叫了那浑小子回来!定给亲家一个交代。”

“睿恒就能给交代?!”

张父与林堂结交多年,互相依仗过,自不好过问林堂的脾气从何处来。

“亲家不敢当。”林堂老爷对张父的一声亲家不屑一顾。

张父见残局难收,派人过府请了张老太太入堂,林堂也是敬重长者之人,定能听进几句。张老太太吃食过后有念佛经的习惯,正跪在蒲团上默默地念着大悲咒,她让人扶她起身。

“就知道,他们搞不定,就定来求我。”她命人更衣,她只是没有想到林堂会亲自过府。

“梓涵那丫头呢?”她问。

“回老太太,梓涵出去备中午的餐食了,需要去叫她吗?”下人答。

“让她别准备了,收拾了东西去找我。”张老太太说,停念了大悲咒,又跟房里的菩萨磕了个响头,起身换了衣裳,往厅堂去。

轩意园外,文月被牛蛙吓得不敢动,林堂老爷已经走了很久了,她站在竹椅上还在与牛蛙大眼瞪小眼。

哦,不对,她根本不敢看。

捂着眼睛指着牛蛙喊,“你走开啊!”刚刚一副彪悍骂街的模样,现在倒是怂了,“蛙大爷,求求你了。”

莫梓涵在一堆人中只好上前,赤手抓起了牛蛙,“你快下来吧,林老爷到前厅去了。”

文月终算停止了叫喊,瑟瑟地从竹椅上下来,抱拳说谢,对上了莫梓涵手里的牛蛙又赶紧说,“我去寻我家老爷了,谢谢了。”

说完,拿着小竹凳一溜烟地小跑走了。

平时像个教书小老头似的,碰上害怕的东西立刻又变得跟年纪相符了。莫梓涵嘴边笑笑,真是一点没变。

熊溪村她被林堂罚柴房的时候,夏日炎炎跳进了不少青蛙,文月吓得哇哇大哭,她才知道她的天敌也有天敌,青蛙。

呱呱。

手里的青蛙伸了伸腿,看着远去的背影无辜地叫了一声。

轩意园冬雪还在门外,凌宜被人谩骂了一天躲在园内不敢出来,围观的群众被管事李妈妈遣散开,莫梓涵拿着那牛蛙放回水塘边,刚放在草地上,那蛙便一张一跳地扑通进了水塘。

她离了十米远的草地放牛蛙,离水塘老远。

“你在干什么?”

才放走了青蛙,她松了口气要去后厨准备餐食,转身看见了今天一身徽墨长衫的人从石桥栏处,正朝她走了过来。

啊,是昨天拉她进鲤鱼池捞月亮的,张睿恒。

她打了个喷嚏,昨夜胡闹了一晚上似乎是着凉了,“回二爷,奴婢放牛蛙。”她低了头,退身到一侧给他让路。

“姑娘童真啊,竟还玩青蛙……”小厮见了她,目睹了昨晚捞月亮的荒唐场景,嘴边微微憋笑。

“见笑了,问二爷安。”

“姑娘可别再碰水,着凉可不好。”小厮说。

“再碰水?”张睿恒问,“你怎么知晓。”一大早小厮便跟着出门了,这再字从何而来。

“没,小人口误了。”小厮连忙说。

轩意园内的人彼此都有默契地说他昨晚独自饮酒喝醉了便睡了,没有再多话。

希望面前的人也醒目些,千万别戳破了他们的好意之谎。

“你受凉了?”他的印象停留在坐地上邀她共饮桃花酿,三杯后便不记得了。

难道是地面冰凉受了冻?

小厮倒吸了一口气,能不受凉吗?昨晚是谁拉着莫梓涵的手往鱼池里伸的,她手袖都湿了大半,一晚上又都在喝酒的......

“嗯,昨日回去晚了,被子忘记收了,着凉了。“而面前的莫梓涵也聪明,保持着疏远,低下头给张睿恒让道,对昨晚的事情也闭口不谈。

“注意些。”

小厮用力地瞪大了眼睛,眨眨眼看了自己主人的侧脸,虽然语气冷淡,但是却是在关心人。

“哦,奴婢知道的。”莫梓涵歪歪头,不知道是在说她放牛蛙的事情,还是在说她忘记收被子的事情,但是立刻点点头。

“文月走了?”他问,看着不远处轩意园的方向并无下人来报的场景。

“老爷和夫人请了林老爷过府,文月也跟着过去了。”莫梓涵答,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侧身停了下来,他的身后除了小厮,还跟着两个生面孔,佩了剑。

“轩意园里还有谁在?”

“冬雪姐姐我看见她刚刚也去了后厨,凌宜姐姐在园内。”

“嗯。”他没有再多问,转了侧脸,看了一眼她,说,“你已经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为何过府?”如冰雕玉琢的脸那般,容不得任何疏漏。

又是凶巴巴的!

其实,只是想过来帮你,你身边有个凌宜被人落下了话柄了。

“别告诉我过府只是为了抓这东西。”他指着地上海没跳远的牛蛙说道。

“我……只是来找秦妈妈。”

“是吗?”

她心里想想,沉下眼睫,“二爷,奴婢不敢了,下次绝对不过府乱窜了。”

说完,他嗯了一声,收回了左肩下的余光,“你跟我来。”

“二爷要罚我吗?”她怯怯地问。

张睿恒未答。

就在那当下,老太太身边的人就寻了过来,让她快去前厅,老太太在找她,她抬头看面前的人,那句你跟我来却是个命令句。

好吧,你凶你有理。

前厅,林堂坐在一侧,张家的人陪着,林婉青处理完云香的事情见府堂里正襟危坐了这么些个长辈,心里虚,问了一旁的下人才知道早上轩意园外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没人来报?”

“少奶奶,您今天要去哪,他们一个个都不知道,不知道去哪里报啊。”下人委屈。

林婉青想,的确是自己让他们都不许过问的,于是便也没再说什么,走进了厅堂跟各位长辈请了安,说了招待不周,准备让后厨秦妈妈备上次的甜点。但是没过一会,就见一身徽墨长衫的人走了进来,身后带着莫梓涵,莫梓涵从侧门走了进来,到了张老太太身侧,张老太太在她耳边吩咐了什么,两人低声地说着话。

她停顿了会儿,“算了,让人上些茶歇吧。”

此时已接近日落黄昏,文月见前姑爷进了门,开口要说什么,又见到了旁边帮她抓了牛蛙的人,跟着在后头出来,不由得引起了她的一轮梭巡。

那帮她抓牛蛙的人,身着下等丫鬟的衣着配饰,却上了前厅,实在是奇怪,张老太太丝毫没有斥责,在耳边吩咐她些什么,而且她身上不像其他人配备了驱邪的物什。

对了,这厅堂里的除了林家的人,就只有张睿恒和她没有带这些东西了,文月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又没有印象她是哪房或者哪个院落的丫头。

“岳父安。”进了门,张睿恒合手作揖,请了林堂的安。

“可等了你不久啊。”

林堂脸色暗沉,沉下了眼。面前的良婿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女儿中意之人,待人待物上没有任何的偏差过错,甚至比他期望的还要好。

而如今,张府竟有妖媚之说,还是说自己的女儿,他免不了生气。

“今日我家文月丫头带我话来,你是否已知晓?”

“知晓。”他端正回答,没有任何要偏颇的意思。

“你府内撤了我女儿所有旧物,这可属实。”

“属实。”他答,脸上没有一丝的说谎神色。反倒是张家其他人听了,心里存愧,默默地喝了手中的茶,避开这个话题。

林堂又问,“为何?”甚至还烧了个干净。

林婉青在一旁赶紧说,“这件事让我来说吧。”要替张睿恒解围。

反倒是张睿恒答了,不必,跪下磕了林堂的头,支起身子说,“扰岳父担忧,为了她的牌位能入祠堂。”声音没有一点的偏移,沉重而情深。

莫梓涵刚听了张老太太的话,转身要去后厨,听见了这话,不由得转过了身来,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眼眸里深沉不见底,却又一字一句地说,“她永远是我的夫人,不管子嗣如何,她入我张睿恒的家谱理所当然。”

“然而事实不如我愿,只能交换。”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进了莫梓涵的心里,她停了下来,

“你......”张父在堂上听着荒唐,这世道哪有未有子嗣的人入夫家家谱这事,原来自己儿子表面乖戾都是做给他们看的。但是,现在只好隐了下来,自知府里去妖邪度化旧人无事实依据,已是理亏。

“苏家姑娘入房是交换?”林堂问,想起之前张府邀他过府,张睿恒似乎完全也是不知情。

张睿恒,答,“是......”手里握了握掌心,筹谋晚些,心里有愧。“多次叨扰父亲,是睿恒欠虑。”

原本要发的脾气瞬间消散了。

林堂见他如此坦率,而张家高堂一个个脸色不好看,想必他说的都是真的。再加上之前来的时候,还知道了他还专门为女儿的饮食口味费心思,心里的气已经去了一大半。

“那凌宜呢?”文月在一边提醒。

对啊,那凌宜呢!

“睿恒,你起身说话。”张老太太发了话,看不惯自己的孙子跪在商贾之家面前,尽管现在府里的多数收入荫蔽来源于林家,但是张家清风正骨,讲规讲矩。自己的这个二孙子自小出落灵气,长大后俊雅至极,嫡系旁枝皆找不出第二人。

“谢祖母。”他答却未动身。

“梓涵......”张老太太见莫梓涵踌躇在一侧没有动,知是听了一番话,心里受了波动。那正好,让莫梓涵看看他那孙子有多执念。

莫梓涵看着张睿恒,一时间没有回应。

“梓涵!”张老太太又叫了一次。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张睿恒!莫梓涵收回了落在徽墨衣衫身上的目光,赶紧回答。

“在的。”又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