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品酒赏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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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很快出了国子监,来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凌云志实在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师父,这么晚了,您不在王府休息,大老远的来弟子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老者故作轻松道:“王爷宴请黄守仁,为师不便参与,又想起昨夜之事,怕有人对你不利,前来看看。”
凌云志非常感动,情真意切道:“师父,您比父王还疼爱我。”
“唉。”老者似乎触动情怀,轻叹道:“尘世之中,为师只有你一个亲人,而你父王,不仅国事缠身,还有妻儿老少,三亲六故,哪有时间关注儿女情长的小事儿呢?”
“师父说得是。”凌云志顺势扯到龙剑上:“不过,既然父王如此繁忙,何必拿这剑去打扰他老人家呢?”
“哦?”老者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真没听过龙剑的传说吧?”
“龙剑?传说?”凌云志愕然一愣,急忙道:“请师父赐教。”
“我本想见到王爷,聆听王爷高见,确定真伪之后再告诉你。不想你如此急不可耐。”老者笑道:“那就先说给你听,待会儿见到王爷,你再转述吧。”
“谢师父。”凌云志非常高兴,忽又心中一动,急忙改口道:“师父,弟子也不是太着急,还是和父王一块听,似乎更好。”
“呵呵呵,你这小子。人都说‘知子莫若父’,你这是‘知父莫若子’啊。”老者笑道:“王爷性情高傲,不愿居人之后,你是不想在他之前,听到龙剑传说吧?”
“弟子有啥心思,一点瞒不过师父。”
“那就走快些,看看黄守仁,有没有醉倒。”
师徒二人加快脚步,走大街过小巷,疾行小半个时辰,渐渐来到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府门前。
虽然此时已夜静更深,可王府门前,却依然灯火通明——门前的六根大红圆柱上,分别高悬一串栲栳大小的朱红灯笼。
一块硕大的匾额,金边红心,悬挂在门槛正中上方,匾额上镶嵌七个烫金隶书大字——敕造摄政亲王府!在橘红灯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富丽堂皇。
匾额下方,两扇红漆大门紧紧闭合,门上镶嵌一对斗大的鎏金辅首衔环,周围众星捧月般镶嵌着横七竖九——六十三枚金灿灿的馒头钉,宣示着王府的尊贵和威严。
台基往下,伸出七步大理石台阶,每级台阶上,立着一名手执兵刃笔直挺立的卫兵,个个好像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瞧这门匾,”凌云志轻笑道:“师父,工匠们手艺够快的。”
老者微微一笑,尚未说话,忽听一个卫兵大声喊道:“二殿下回府。”
卫兵话音方落,大门右侧,一扇角门,“吱吱呀呀”,应声开启,一个守门家丁,匆匆迎上前来,躬身行礼:“给二殿下请安,给玄先生请安。”
“师父,您先请。”凌云志恭敬招呼玄先生率先进门,随口问道:“王爷安歇了吗?”
“回二殿下。”家丁道:“王爷正在客厅会客。”
“噢。”凌云志紧走两步跟上玄先生:“师父,看样子,姓黄的还没走。”
玄先生默默点头,若有所思,匆匆前行。
院子里灯火长明,烛光摇曳。
两人穿过垂花门,绕过回廊,越过穿堂,刚进前院,便听对面大厅里传来一阵轰然欢笑声,旋即有人声音洪亮道:“能得黄帮主相助,小王如虎添翼。”
“王爷过誉了。”回话之人,正是百乐帮帮主黄守仁:“能为王爷效劳,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小人感激王爷知遇之恩,借花献佛,借王爷美酒,恭敬王爷一杯。”
“好啊,小王和黄帮主,共饮一杯同心酒。”
听着两人对话,玄先生和凌云志已经来在门前,便听有人朗声禀报:“二殿下到,玄先生到。”
侍卫话声刚落,厅内传来王爷招呼声:“有请玄先生。”
厅门应声打开,玄先生和凌云志先后迈进厅门,只见厅内灯明如昼,摄政亲王凌一统稳居首座,百乐帮帮主黄守仁下首相陪,其余围坐之人,也不约而同,转身回头,看向两人。
玄先生和凌云志无暇细观,急忙一起躬身施礼:“见过王爷。”
“罢了罢了,自个家里……”
“龙剑!”
凌一统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惊呼,一道身影,骤然离席,眨眼便扑到凌云志面前。
凌云志施礼完毕,尚未直身,衣带生风中,只见五指如钩,已经闪到眼前,快捷无比,抓向龙剑。
他猝不及防,悚然吃惊,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胳膊骤然一紧,已经被人拽退两步,眼前一花,一朵桌面大小的银丝蒲团,乍然绽开在他眼前。
他惊魂未定,急忙把龙剑紧紧抱在怀中,定睛细看,却是玄先生及时出手,甩开拂尘,挡住偷袭之人。
而且,玄先生后发先至,不仅及时救下凌云志,挡住偷袭之人,甚至丝毫不给对手喘息机会,手腕抖处,四散炸开的拂尘,陡然聚拢收合,像一条白蛇似的,凌厉刺向偷袭之人的面门,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退下?”
偷袭之人“咦”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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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呼,毫不畏缩,身形一晃,急若流星,不仅轻松避开拂尘,还试图绕开玄先生,再次扑向凌云志。
可他却没想到,玄先生手中拂尘变化多端,随着玄先生手臂轻摆,原本聚拢如一只巨大毛笔的拂尘,乍然分成上中下三股,自上而下,同时点向对方的“印堂”、“天突”和“膻中”等三处大穴。
这三处穴道,俱为人体大学,若被击中,非死即伤。
此人似乎没料到玄先生身手如此迅捷,情不自禁,又“咦”了一声,却不敢贸然抢攻,只好顺势后跃,躲开拂尘的三路齐发。
凌云志眼见对手后退,心中稍安,轻轻呼出口气,正欲质问,耳边却猛然又响起一声轻笑:“拿稳了哦,二殿下。”
凌云志万分惊骇,再欲躲闪,为时已晚,只觉两只手腕同时一麻,不由自主,同时松开,定睛看时,紧紧搂在怀中的龙剑,已经不翼而飞。
可直到这时,也不过弹指瞬间,凌一统和黄帮主似乎才从惊愕中醒过神来,几乎同时怒斥:“住手,你们干什么?”
可是,玄先生眼见龙剑被抢,哪肯罢休?
他像没听到凌一统的呵斥声一样,转身扑向抢走龙剑之人。
可他身形动处,忽听另有人轻声喝道:“二弟三弟,不得无礼。”
“是,大哥。”
齐声回应中,玄先生对面之人,倏然跳出战团,而凌一统也大声喝住玄先生:“玄先生,稍安勿躁。”
玄先生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当面违抗王命,只好收回拂尘,悻悻而立,怒视着迅速坐回宴席的偷袭之人。
目光到处,只见这三人在黄守仁下首依次而坐,似乎是黄守仁的三个属下,可他们的身材貌相,似却比他们高深莫测的武功身法更加令人震惊奇异。
为首之人,身高马大,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头长发,不仅有黑有白,还有红有绿,五彩缤纷,不仔细看,还以为戴着一顶花花绿绿的貂皮帽子。
五颜六色的头发下,一道长脸,轮廓鲜明,只是阴阴沉沉,郁郁寡欢,像掉了万两黄金似的,让人看在眼里,替他愁在心中。
他下首之人,却与他截然不同,不仅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四肢强壮,膀大腰圆,只就连稍显裹身的青布衣衫下,浑身肉块也高高隆起,好像青衫下箍着节节藕瓜。
四方大脸,红的发黑,可满头白发却如脂如雪,使人不得不暗自惊疑——此人是百岁老人?还是正直壮年的少白头?
与这两位相比,刚刚夺得龙剑之人,不仅瘦小枯干貌不惊人,甚至还有几分猥猥琐琐。
他一头短发,黑白相间,刚刚垂下耳畔,紧紧裹着巴掌大小的铁青小脸,抖着一缕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眯着本来也不大的黄豆眼,兀自上上下下,不无挑衅地打量着玄先生。
凌一统眼见黄帮主的三个手下如此放肆,心中不悦,却又不想破坏刚刚结成的联盟,于是强压怒火,故作不以为然,微笑问道:“黄帮主,这是何意?”
“父王。”凌云志怒不可遏,疾步走到桌前,厉声喝道:“他们在王府放肆,罪不可赦。”
黄帮主似乎比凌一统还愤怒,忽的站起身来,冲着三个手下怒目而视,厉声喝问:“你们疯了吗?羊不牧,把剑拿来。”
“父王。”这时,坐在凌一统下首之人,稍稍靠近凌一统,小声道:“孩儿出去一下吧?”
“对对对,”凌云志急忙应声附和:“大哥,赶紧派人抓住这伙叛逆。”
凌一统抬手止住两个儿子,神情自若,稳如泰山,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帮主和他的三个手下。
羊不牧面对黄帮主的厉声呵斥,双眉微戚,安稳端坐,隔着中间之人,看向五彩头发,口中却很不情愿地申辩道:“帮主,您听我说。”
“放肆!”此时此刻,黄帮主哪有功夫听他解释?不用分说,打断羊不牧的解释,蓦得伸出手去,再次厉喝:“拿来!”
“三弟。”五彩头发缓缓站起,从羊不牧手中取过龙剑,亲自交到黄帮主手中,又冲凌一统施礼道歉:“王爷,在下三兄弟出身草莽,不懂规矩,请王爷责罚。”
“是啊王爷。”黄帮主接过龙剑,匆匆离席,来到凌一统面前,双手捧剑,屈膝欲跪:“小人管教不严,冒犯王爷和殿下,请王爷责罚。”
凌一统急忙起身,一把拦住黄帮主,温言笑道:“黄帮主客气了,莫说此事与你无关,即便三位侠士稍显莽撞,也没关系嘛,俗话说得好,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来来来,请黄帮主安然高坐。”
凌一统劝慰黄帮主之际,凌宏志起身接过龙剑,却未再入座,满怀戒备,侍立在凌一统身后。
凌一统招呼黄帮主坐下,亲热招呼玄先生到他身边贴身而坐,又让凌宏志把龙剑挂在身后的花架上,和凌云志依次坐在玄先生下首,依旧满面含笑,轻声吩咐道:“来呀,酒席撤下,重新摆宴。”
一众仆役听到命令,鱼贯匆匆,走进厅内。有人收拾碗筷,有人收拾酒菜,七手八脚,人影穿梭,时间不长,便重新摆上一卓丰盛酒席。
凌一统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俗话说得好啊,英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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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相识。不管过去有何误会,喝过这杯酒,便是一家人,如何?”
“王爷英明。”黄帮主急忙端起酒杯,赔笑附和:“来来来,诸位,咱们共同给王爷敬酒。”
众人一饮而尽,两个侍立丫环前来斟酒,凌一统却挥手示意丫环退下,吩咐道:“云儿,给诸位前辈斟酒。”
“是。”凌云志应声而起,刚摸过酒壶,黄帮主急忙站起身来,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岂敢劳驾二殿下?”
“哎——坐下坐下。”凌一统微笑道:“咱们今儿个,是江湖论英雄,若拘泥于君君臣臣,岂不大煞风景?也对不住玄先生和贵帮三位护法。”
黄帮主非常感动,急忙诚恳恭维道:“王爷礼贤下士,小人钦佩之至。”
凌一统示意黄帮主坐下,指着玄先生引荐道:“玄丝子先生乃世外高人,也是犬子云志的授业恩师。玄先生,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百乐帮帮主黄守仁。您二位多多亲近。”
玄丝子急忙冲黄守仁稽首施礼:“久仰黄帮主大名,今日有缘相见,三生有幸。”
“玄先生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还望多多赐教。”黄守仁拱手还礼,微笑引荐身边三个手下,依次介绍道:“他们三位是敝帮三位护法,马不行,牛不耕,羊不牧。”
互相寒暄中,玄丝子和三位护法招呼礼毕,凌云志也围着众人斟满美酒,回到自己坐上。
凌一统顺势端起酒杯,笑道:“有道是好事成双,小王与诸位同饮双杯。”
“王爷海量。”黄守仁急忙端起酒杯,赔笑道:“再喝下去,只怕小人站着进来,却要躺着出去喽。”
众人哄堂大笑,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凌云志继续斟酒,凌一统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龙剑,回头看向黄守仁,笑道:“黄帮主,这剑,看上去是有些奇特,只是,小王眼拙,委实看不出更多出奇之处。”
“回王爷,小人更加少识寡见。”黄守仁苦笑摇头,转而看向马不行,笑道:“马兄,劳烦您给王爷解说一下,如何?”
“这——”马不行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两位兄弟,迟疑道:“其实,在下也是略知一二。”
“哼,略知一二?”凌云志不满道:“那还会当着王爷的面,出手抢夺?”
“云儿!”凌一统沉声喝道:“前辈说话,不得插话。”
“是,孩儿知错。”凌云志悻悻低头。
方才一战,牛不耕和羊不牧两人,在玄丝子看护下,从凌云志手中夺走龙剑,让玄丝子感到很没面子,如今又见马不行故弄玄虚,更加不满,心想可不能让你们小觑王府无人。
于是,他轻咳一声,微微一笑,话中有话道:“王爷,马先生不便直言相告,在下倒也略有耳闻。只是,若有谬误之处,还请马先生予以斧正。”
“岂敢,岂敢。”马不行不想吐露龙剑秘密,更想看看玄丝子知道多少,顺水推舟道:“并非在下不想说,实是知之甚少,不敢卖弄。先生既肯赐教,在下等洗耳恭听,感谢万分。”
“这个——此剑成因,说来话长。”玄丝子稍稍整理一下思绪,缓缓道:“也许,要从盘古开天地说起。”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暗暗吃惊,面面相觑。
凌一统半信半疑,更怕别人与他同感,出声嘲讽,率先笑道:“传说嘛,年代什么的,并不重要,大家也不用当真,权当听段故事。”
“也许不是故事。”马不行神色凝重,应声附和道:“请先生赐教。”
“那我就长话短说,抛砖引玉吧。”玄丝子淡淡道:“据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几万年后,身体发肤,化为世间万物,而他头盖骨坠落凡间后,也就化为上古神兽——犼。”
“噢——”马不行似乎恍然大悟,顺口应道:“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凌一统眼见马不行三人虽然礼数不周,略显莽撞,可似乎毫无心机,非常豪爽,不禁对三人增添几分好感,故意问道:“听先生言下之意,似乎见过犼?”
“是啊。”马不行随口应了一声,旋又改口:“啊不,只是在古书上见过。”
“嗨。”凌一统哑然失笑,不无调侃道:“如此说来,小王也见过呀。”
“是啊是啊。”黄守仁凑趣道:“那观世音菩萨的坐骑,不就是金毛犼吗?”
闻听两人一唱一和,众人又是一阵嬉笑,方才稍显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笑声稍过,玄丝子继续说道:“后来,炎黄二帝联手,和蚩尤争夺天下,鏖战之中,上神女妭,战胜风伯和雨师,帮助黄帝大获全胜。可女妭苦战之后,身心俱乏,一时不慎,被蚩尤暗箭射中,命丧乱军之中。”
凌一统微微点头:“虽然是神话传说,可史书中,也确有提及此事。”
“黄帝急于乘胜追击,没有及时收敛阵亡将士,女妭尸首,不仅被乱军踏成肉酱,还被野兽吃去大半。”玄丝子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慨然道:“似乎,黄帝略有不是。”
“什么略有不是?应该大有不是。”牛不耕恨恨咒骂道:“姬云这家伙,本来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