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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交易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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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因宋西原一事越想越气的左邀离家出走,老庄主扛着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后两日,竺衣进庄植蛊。

她因蛊来,停留了几年,终要因蛊去。

宋西原褪去衣衫坐在她对面,双目平静阖着。这次植蛊很顺利,无旁枝末节的事阻碍。

看着那只细长的血心蛊扭动着植进宋西原体内,凝神关注的左柸方放下心来。竺衣的手冰凉,轻轻为宋西原拉好衣衫,细声叮嘱她前期莫有过大的情绪变动。

可宋西原悄无声息地哭了。她说不上心中有何感想,只是揪着胸口的衣襟无声痛哭。左柸为她擦拭泪水,轻搂了她柔声安慰。

一旁的人看了这情景半晌,口气认真又艳羡:“宋姐姐,你很快就能和亭屿心意互通,到那时,你心里只有他,绝不会再为别人痛哭了。”

竺衣原以为自己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却没想真正面对时,竟能忍住不哭。

“血心蛊约摸存活两年,如果需要,我看我到时候可否出来一趟,若我来不了,就麻烦你们去西离古寨或者去南蛮找蛊人吧。”

屋外有人大哭大闹,她也不想再做停留,这便起身离开,“我与遥案庄的交易今日即止,事已做完,我先走了。”

“竺姑娘……”左柸在身后叫住她。

“竺衣。”她认真地道。

“多谢!还有,对不住……”

她没回头,“您不亏欠我。”

门打开,那大哭不止的人正毫无仪态可言的被路麦几人拉着。宋冬晨知晓这一天会来,她更知道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听闻那蛊已经植好,她自然万念俱灰,疯癫气恼。

宋西原在屋内垂泪,宋冬晨在屋外嚎啕,只有竺衣走得安安静静。

见她步履不稳,胥桉郢派师乔送她回瑾园。师乔不会安慰人,看着脸色发白的她,也只能尽心跟着。

回了园,仇水再问有何打算,竺衣恍惚着回神,道:“回家,再不回天就要冷了。”

“好。”仇水也不多问,他把初临叫来商量日后回西离之事,文希听着红了眼。竺衣想让她同他们一起走,但文希是遥案庄的下人,她的亲人皆在江南,这想法便不现实。

次日,师乔来瑾园送了百两黄金,言说是左柸所付蛊钱。他又说庄主将宋冬晨送去了他城。

竺衣已经不在乎旁人的去留了,毕竟她才是要离开的人。

她执意不收那所谓的蛊钱,只说白白住在左家三年有余,亦有幸跟着天南海北的见识了许多,她占的便宜足以抵换一只密蛊。

师乔强留不得,只得又带了回去。

秋中时,夏丛的身子状况陡转直下。那一日,许久不曾咳嗽的她毫无预兆的咳出了大片血,紧接着就猛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竺衣吓坏了,手上的银两大把花出去请人医治,也不见她有所好转。

各大医馆的大夫均来了一趟,皆摇头表示无力回天。竺衣不信,可她的积蓄所剩无几,最后还是初临去遥案庄找了盛留白。盛留白看过夏丛,亦是愁眉紧锁,明确告诉她不必折腾了。

竺衣不接受他的定论,前段时日的宋西原那样糟糕,都被救了回来,夏丛的状态分明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回来。

看着这急到拒绝实情的人,盛留白无奈吐了四个字:“大限已至”。

她人当下就安静了,堪堪举着手中的碎银,默默呢喃那几个字。仇水、初临、文希皆守在她身边,怕她崩溃。

实则竺衣已经崩溃了,她突然大哭着跪求盛留白救人,泪窝深深,却再不是笑出来的。

她哭起来颇似一个孩子,涕泗横流,不住地抽咽:“夏丛是西离来的,我发过誓一定要带她回去找家人。我们就要走了,求求你救救她,我要带她回西离的,我求求你……”

盛公子被她哭得无奈,为了稳住她,只能象征性地为夏丛施诊。

他费了半天工夫,强行催醒了病入膏肓之人。人是睁了眼,但根本没有任何生气。

竺衣大声叫着夏丛,仇水趁她不注意,放走了为难的盛公子。

初临慢慢走到门口,看着屋内的人,一抹脸,神色迷惘,“我们出来这一趟,图了个什么?”

……

那年初,钰国世子问世,从千城回去的慕沉昜难得有心多陪了荆许尔数月。荆许尔以为他当真放下了宋西原,感动得无以复加。

实际上,慕沉昜那段时日一直在思考他与宋西原的关系。累,固然累。之前束缚于皇室与江湖的明令禁规,他们错失了最美好的彼此。而后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一层牵制,他却看见心仪的女人在外人面前毫无避讳,为人观瞻!

占有欲极强的男人,确实被冲击到了。

可她如此配合,仅为疗伤,既然知道她实非不自爱的人,他又在恼怒什么?

一连数月的冷静后,想通透了的男人终于打算接人入宫。

然,找上人时,为时已晚。

宋冬晨被送出去仅一月的时日,便从别城私自跑了回来。次日,见慕沉昜终于现身,她苦笑着说情蛊已植。男人立时沉了脸,不由得痛恨左柸动作之快。

当夜,宋冬晨去找宋西原说话,她问宋西原有何感觉,宋西原笑得柔和,说脑中浮现左柸身影的时候越来越多,她有点意外。

埋在她怀里的宋冬晨听着清冷的姐姐能说出这番话,又惊又惧。她心里邪恶了一把,道:“钰王殿下来了,他说他来接你。”

果不其然,上一刻还恬静的人当即睁大了双眸,眸子很快溢出晶莹的水光,“你不要给我提他,我不想听!”

“姐姐,殿下很珍视你,一直如此。你不如随他去吧。”宋冬晨抬头,“依赖情蛊滋生的爱意,到底是假的啊。如果你不爱柸哥哥,就不要违心的陪着他,这对你们两人来说都不公平。”

“冬晨,姐姐乏累,先休息了。”宋西原翻过身去,捂住耳朵。

“钰王殿下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和柸哥哥还没有成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带走。如果我是你,我会选钰王,因为钰王尊为一国之主,还能为你痴情这么多年,夫复何求?”

宋西原慢慢松开了手,犹豫片刻,她问道:“冬晨,你老实说,你可是倾心于柸?”

背后的人凄凉一笑:“姐姐才发现啊……”她长吁一口气,“我当然喜欢柸哥哥了。可他眼里只有你。”

“何时有这情愫的?”

“第一次见他,我就迷恋上了。”宋冬晨一笑,“那年受你所托,柸哥哥去海边接我,对我说不要怕。”

她当然不怕,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对孤苦无依的她说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姐姐。那时才十三岁的少女,一头扎进了男子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愿放开。

她知道是因为姐姐,才有机会让她结识左柸,也知道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妹妹看待,毫无男女之情。可她就是动了心,没人教她怎么收回来。

宋西原沉默了。

当年父母双亡时她在外执行任务,左柸去帮她接了宋冬晨,且为她购置了一处静谧的小院安心生活。那次任务在外整整半年,若没有左柸,宋冬晨就是一个流浪儿……

“姐姐对不住你。”

宋冬晨点头,“我有时候真的好想恨你,你能让柸哥哥念念不忘,还能让钰王为你痴狂。可姐姐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了,我只能爱你。”她带着哭腔,“私心来讲,我极希望姐姐能和钰王走,那样我就能抢柸哥哥了。除了姐姐,我跟谁抢都不怕。”

便在这一刻,宋西原心口突然刺痛,她怀疑自己还是走错了路。

她的错,不曾早些知悉妹妹的心思;她的错,让妹妹多年来承受痛苦……

血心蛊仿佛在抗议她的懊悔,刺得她心里极痛。她一夜未睡,却也更明白了一件事:哪里是走错了路,不过是终究不够爱左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