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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2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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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航犀利的言辞重重抽她一耳光。

因为长时间不当演员,不再进行严格的身材管理和饮食控制,她曾锻练出的紧致的身体线条都逐渐消失不见。这出戏有很多的肢体动作,包括梅梦的舞蹈动作,如果她没有足够的核心力量作支撑来控制她的肢体,她所有的动作都会走形,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她不可能做到这些。

她早也想到这一点,也给自己安排上了形体训练的计划,可这都不是她能来开脱的理由。

rada曾在开学第一课教过她两则最重要的箴言,其中之一就是:“如果你准时去上课和排练,就代表你已经迟到了。”

演戏,是一生的功课,而非一时的冲动。不要说是半天,就连一分一秒也松懈不得。

两年多了,是她落课太久。

对她而言,羞愧和眼泪一样都是无用的:“谢谢季老师的指教,但我也不是来寻开心的。请给我七天,七天之后,你就会知道,你今天对我的评价都错得离谱。”

季航因她不自量力的话而发出嗤笑。

他刚笑完,手腕就被不轻不重地钳制住:“够了,季航,放手。”

栾夏侧眸,发现盛予明竟已来到他们身侧。

他面色平和,声音沉稳,但直视着季航的目光却凛凛:“时间有限,下午还要继续排练。吃好饭就先去休息吧。”

季航死不松手:“试戏的时候,你就没看出她不合适?你不该把你的私心带到剧场来。”

栾夏听出他这句是影射盛予明是为了栾梦才把她这个关系户定成b角的,不禁看向盛予明,怕他应付不了。

可他面不改色,不急不躁地回答季航:“不完美,不代表不合适,如果每个来剧场的人都是完美的,那还需要我在这里干什么?”

语罢,他加重了力道,想要撬开季航的手指:“航哥,如果相信我,就请相信她。假如我看走眼,我一定为我的决定负责。”

栾夏呆愣地侧目,因为他无由的信任,心尖一震。

季航被他的举动惹恼,猛然抽开手:“别动我,我自己会松手。”

激烈的动作之间,他的手指不慎夹到了盛予明胸前的吊链,随惯性重重拉扯了一下。

盛予明的吊链被拖拽着转了个角度,她听见他轻轻闷哼一声。

季航忙松手。

但他没能察觉到盛予明的痛苦,更不知道自己惹祸了,因为盛予明确实看上去若无其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快去吃饭,等你吃完我们就开始。”

盛予明对季航讲完这句话,就转身走开了。

季航不忿地又瞪了她一眼,才走回原位坐下继续端起饭盒吃饭。

因为担心盛予明是不是受伤了,她也没空和季航多解释什么,只顾盯着盛予明的身影看。她眼尖,发现他的后颈上洇开了一小块鲜艳的血渍。

他捂住了后颈,加快了脚步。

短暂地犹豫了下,她还是在他即将走离她的视线前,快步跟上。

演出厅被布置完毕后,就像一个大迷宫。她跟着他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来到了后场。

她又跟他走了一阵子,见他闪身进入了一个化妆间后,就把门关上了。

栾夏在门口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见他还是不出来,敲了房门几下,又喊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略微迟疑了一下,又担心他会不会真的除了什么问题,她按下了门把手,径直推门进去。

背对着她的盛予明惊愕地回转过头,面前的化妆台摆着急救箱和摘下的吊坠,耳朵上还挂着airpods,似乎是在和谁打电话。

他站在一面全身镜前,赤|裸着上半身,白皙的后颈上,有一圈还在渗血的红印。

见她突闯进来,他不安地想用手遮掩住他的身体。

这当然于事无补。

那些流畅的肌肉线条,通过镜子的反射,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眼前。每一条都恰如其分地延伸到该延伸的位置,让他的身体仿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他后颈上渗血的伤口和极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有种别样的妖冶。而因他用手遮掩而缺失的线条,仿佛画里的留白,更让人有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她看得移不开眼睛,目不转睛盯了几秒,才想起该背转过身去。

“抱歉,只是担心你。”

她讷讷开口,想要关门抽身逃离时,手腕却先一步被捉住。

一根碘伏棉签被塞进她手里。

他手心滚热,声音也发紧:“既然来了,能不能帮我一下?我够不到,也看不清位置。”

他因为疼痛在倒抽冷气,像是已再也无法容忍这种锋利的痛楚:“咝……”

但央她帮忙时还是往常温和无辜的语调:“帮帮我,姐姐。”

栾夏呼吸一滞,心陡然狂震。

她握着棉签久久不动,思绪纷杂。

按理为了避嫌,她最好应该出去,找其他人进来为盛予明消毒清理伤口。

可是他看上去很疼的样子,受伤也有她一半的原因。

而且趁这个空档和他提公平竞争的事,会是个好机会么?

等稳住了狂跳的心率,她有了抉择。

她慢慢转回身,抽了一把椅子往他身旁一放,向他扬扬下巴:“坐这儿吧。”

他顺从地坐下,却不知她有意将椅子放在正对全身镜的位置上,这样她可以边给他消毒边观察镜子里的他。

她看着镜中的他半躬起背,手肘顶着大腿,韧实的腹肌紧紧团聚在一起,呈现出训练得恰到好处的诱人姿态。

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挺有料的,难怪这么招栾梦稀罕。

因为怕他着凉,她特意将空调关了。

滞留的冷气渐渐稀薄,她忽地口干舌燥,感到缺氧,呼吸也开始紊乱。

窗外的蝉鸣声也嘶叫起来,搅和得她心里更加毛里毛躁的。

太热了,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她倾身向前,垂下头来,对着窗缝漏进来的自然光,照他颈部的伤口,心里还在酝酿要不要现在和他提她的想法。

但是刚才被季航那么揭短,她现在提这个,显得她很不知好歹。

棉签还未触及到他的伤口,他就一抖,让她也跟着一惊:“怎么了?”

“……没事。”他又往前沉了沉身子,“继续吧。”

栾夏应声,再次低下头来,但感觉他似在忍耐什么。

盛予明凝视着镜子里认真处理伤口的栾夏,没有告诉她,那是因为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她额前的刘海都散落下来,正好落进他颈间。她一动,那些柔软的发丝就滑过他的皮肤,让他痒到骨子里去。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像慢性上瘾一般,渐渐沉溺于这种蚀骨的酥痒。

两人很久都不再说话,仿佛怕一开口惊动了什么。

他们听着窗外的蝉声时鸣时歇,和棉签擦过皮肤的细微摩擦声。

橘红的灯光透射过她柔软的长发,形成疏疏落落的光斑,落在他光裸的脊背上,将埋在他皮肤下的青色筋络映照得纤毫毕现。

栾夏恍惚,眼前蓦地浮现出曾在橘园美术馆看过的《瓦平松的浴女》。

根本是两具完全不一样的身体。浴女的身体丰腴成熟,像熟透的樱桃;而他的紧实青涩,像待熟的青杏。

却奇异地在她眼前重叠在了一起。

她一走神,手的力道就变重了。

盛予明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痛?”她停下手,“对不起,是我手重。”

他摇头:“还好。”

她不拆穿小朋友在逞强,朝他的伤口轻轻吹气。

她控制着流速,气旋像柔软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刮蹭过他颈间,脑子里无意间闪过阮杏子昨天发的钓鱼小技巧中的一条——“不经意吹吹他的耳朵和脖子”。

她神思缥缈了一阵,才回神,腹诽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一回神,就看见镜中的盛予明突然攥紧了手,身体紧绷成一根弦,像受惊后弓起身子的猫咪,又赶忙停住了手:“还是很疼?”

“……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谢谢姐姐,好多了。”

她以为他只是口是心非,可能真的把他吹得不舒服,就止住吹气,转而细心帮他贴上创口贴:“好了。”

她刚说完这两个字,敲门声就“笃笃笃”响起。

“是有人在里面么?”是优优在门外,“我能进来一下吗?”

栾夏和盛予明对视一眼。

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朝门外喊:“等一等,先不要进,我在换衣服。”

“啊,导演你在?我就是想来拿支口红,等会儿要当道具用。”

盛予明飞快套上t恤,在化妆台上手忙脚乱地翻找口红:“我帮你拿。”

“要一支正红色的,tomford的rubyrush,mac的rubywoo,dior999都可以。”

优优报菜名一样报完了色号,才猛然意识到,这对直男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又改口:“没事,我进来拿吧,你好了出来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