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秋事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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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是秋闱策论的补考之日。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一场秋闱足足拖到了快入寒冬，众考生来京时还身着单衣，如今天气转凉，却到了要加衣的时节了。一些家境贫寒的考生买不起棉服，幸而珑帝初登基后不仅大赦天下，还为滞留在盛京等待秋闱的考生额外提供了住所与饭菜，让那些手头紧的考生不必为接下来的寒冬发愁。

策论考试为一天一夜，第二日上午，考场里陆陆续续走出考生。

窦全斌走出来时，恰好在门口遇到不久前同住一个客栈的柯启明。

“窦兄。”柯启明双眼一亮，朝他快步走来。

窦全斌也朝他拱手行礼，“柯兄。”

两人并肩走回住所。

考场门口候着三三两两的人，都是在等场内的考生们，窦全斌看着人群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

柯启明见他情绪低落，猜他是想起了那位相府嫡子。

多日前噩耗传到客栈时，众人都大感意外，而窦全斌愣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随后不管不顾街上还兵荒马乱着，猛然奔出了客栈。

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或许是不死心去了相府打探消息，总之第二日上午众人见他浑身狼狈、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地回来了，对旁人的发问视若无睹，仿佛游魂一般上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里。

与他交好的几人不放心他，敲了半日的门都不见有回应，直到第二日还不见窦全斌出来，于是柯启明做主将门撞开。

待撞开门后，只见窦全斌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像是一天一夜都未动弹过。

柯启明走上前去，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你这般寻死觅活的，还对不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了？！不是说好要考上功名给你娘追封诰命吗？！”

窦全斌被这两个耳光以及振聋发聩的厉声质问扇回了意识，怔怔地呆了半晌，突然将脸挤成一团，毫无形象地大哭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哭声回荡在房里，众人看着窦全斌满脸的泪水，也不由得心中酸涩。

这些人虽只跟谢玉有一面之缘，但跟窦全斌相处多日，也知窦全斌极为感激看重那位贤弟，如今人没了，窦全斌会这么难受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数日，窦全斌魂不守舍，神情憔悴，众人看在眼里，也束手无策。

相府办白喜事的那天，窦全斌也在府外。

当日柯启明陪在一旁，听到宫内的仪仗队路过，忍不住踮起脚朝那边望，只见一顶明黄色的轿顶从树荫与高墙后面而过。

而窦全斌没有看新帝仪仗的心思，他听着府内的哀乐，郑重而肃穆地给贤弟磕了三个响头。

贤弟你放心，愚兄定不让你失望，一定会考上贡士。

随即他起身擦掉额上的泥土，顺带擦干眼里的泪，头也不回地回了客栈。

接下来的日子窦全斌将自己关在房里埋头用功，整宿挑灯夜读，仿佛不要命了一般。

直到今日，随着会考结束，仿佛某段时光也一同结束了。

窦全斌走出考场，嗅着微凉的寒风，直到不经意的一抬眼后却怔住了。

柯启明见他停下脚步，也抬眼看去，只见他正望着街边一株光秃秃的柳树，不由地好奇道，“怎么了，窦兄？”

窦全斌有些恍惚的声音响起，“……原来秋事已了。”

不知为何，柯启明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惆怅，喟叹道，“是啊，今年的秋早已过去了。”

孤花残叶，断送清秋。

这一年的秋天就这般悄无声息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