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衾寒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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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念心里莫名生出不详预感,闻言,只好搁下手里的玉碗,挨在冷崇旁边坐下。
纪夫人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宁儿与念丫头打小就玩在一块,感情要好的很,但说到底,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位分是不能乱的,想着宁儿身边几名伺候的丫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就怕哪个妖气狐媚的,把大少爷给带坏了,至于你的女儿,倒真令我有所小觑,居然能有本事让宁儿求到老爷跟前说要娶她。”
冷念脑子轰隆一响,宛若有暴雨倾盆淋下,才知道纪攸宁那日说的办法,原来是向纪老爷商议娶她的事。
纪夫人道:“你也知道,老爷现在是病得糊涂了,脑子不清,说的话还能当真?冷师傅,我也是敬重你,毕竟在老爷身边多年,老爷又格外看重你,可你真以为这样,就能让念丫头嫁给我儿子?”
话到最后,她讲的可谓十分难听了,冷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攥着拳头,低声下气地回答:“是我教导无方……”
纪夫人哼哧一声:“纪府很快要与姜家联姻,我不允许宁儿的亲事出现半分差池,按道理,府上出了不知规矩、勾引人的丫头,都该直接打了出去,我也知道,你在茶园管事几十年,府里家仆都对你极其尊重,我其实也不希望这件事弄得你脸上无光,你说呢?”
冷崇点头,心绪显然正不平静,吐字较慢:“是,夫人说的极是。”
纪夫人满意起身:“如此便好,我相信你心中自有分寸。”言讫,拿眼神剜了冷念一眼,领着丫鬟离去。
冷念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脑中一时是空荡荡的迷惘,一时是和成浆糊般的混乱,她、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半晌,她调转过头,结结巴巴开口:“爹……我……”
“给我跪下!”冷崇一拍案几,差点没把茶杯震翻。
☆、第61章 [连载]
冷念吓得倒抽口冷气,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我就问你,纪夫人说得可是实情?你、你怎么敢去勾引大少爷?”冷崇说着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冷念眼泪当即就滚落下来:“我没有,我跟阿宁是真心相爱的!”
得知纪夫人所言属实,冷崇愕然倒退一步,接着恼羞成怒:“你糊涂啊,大少爷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咱们是靠纪家吃饭的人,你岂能生出这等非分之想?我、我当初就该一口气做主,直接把你嫁给杨承才对!”
冷念抹着莹泪,态度坚决而固执:“除了阿宁,我谁也不嫁!”
“你……”冷崇老脸愈赤,简直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你要活脱脱气死我是不是!”说罢寻来戒尺,二话不说,往她后背狠狠打去,“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爹!”冷念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抱住脑袋求饶。
冷崇却不停手:“是我管教不严,如果我平日多拘着点你,你又岂会异想天开,竟然对大少爷生了情!你知不知道,夫人有意让他娶姜家千金,那你又算什么?难道你还不知羞耻的,要去给人家当妾吗?”
冷念脖颈被他一不小心拍中,烙出个鲜明的红印,冷念痛哭流涕:“阿宁他不会的,他说过只会娶我一个人的!”
冷崇打了二三十下,听她还执迷不醒,气急败坏地将戒尺往地面一摔:“你怎么还不明白,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咱们高攀不起啊,你以为嫁过去,往后就会风平浪静了?你娘去的早,爹这辈子,就是希望把你平平安安养大,然后许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踏实过日子,可是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大少爷……”冷崇无力地坐在椅座上,愁容满面地用手捂住脸。
冷念吸溜着鼻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爹……”
许久,冷崇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渐渐恢复平静,声音沙哑地讲:“明日,我就去跟老爷说,辞去茶园管事的职务。”
冷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为什么?”
冷崇叹口气,看着不知是天真还是糊涂的闺女:“今日夫人来的用意,你还不懂吗,老爷现在病重,阖府上下全听从夫人的指示,大少爷又是夫人的命根子,发现这等事,她岂能容你,眼下,你在纪府是呆不下去了,除非你立即嫁人,要不就离开纪家。”
冷念知道父亲在纪府将近二十年了,但绝不会为了保住这个职务,就拿她的终生幸福交换,是以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她泪水跟断线的珍珠一样,密密麻麻砸着地面:“爹,对不起,我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如果早知道,我、我是不会同意阿宁去跟纪老爷说的。”
冷崇喟叹:“傻孩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们两个的事迟早会被夫人知晓,现在夫人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插手去管,也就看在我是府里老人的份儿上,卖给我个面子,否则她要拿捏你一个小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
冷念被他一语点醒,到底年少无知,她与纪攸宁相恋后,总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却没考虑到厉害关系,今日纪夫人将事情开门见山,不仅仅是警告,更是表明态度。
对于父亲的决定,冷念扑到跟前,把脸埋入他膝盖上啜泣:“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了您。”
冷崇心软下来,疼惜地摸着她的头发:“你别担心,这些年下来,爹手头上有些积蓄,就算咱们离了纪家,吃喝也不成问题,况且爹年纪大了,也曾经好几次想过离开这里,在外面自给自足。”
冷念吸着红通通的鼻子头:“爹,女儿都听您的。”
就这样,翌日一早,冷崇前往崋园,向纪老爷辞去茶园管事的职务,他是纪府的金牌茶师,为人又踏实诚恳,极受纪老爷倚重,纪老爷万分不舍,几番挽留,奈何冷崇心意已决,而纪老爷精神不济,几句话便昏昏欲睡,最后只得答应,当时纪夫人也在场,明面上,还是佯作客套地挽留几句。
冷念事后才知道,其实冷崇早有打算,他花费多年研究“银雪仙”茶苗,可惜移植到中原土地,始终难以存活,但凭着冷崇长年累月的种茶经验,终于让他研究出“银雪仙”的改良品种,其中已有三株试种成功,但这只是冷崇私下研究的成果,原本冷崇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纪老爷,岂料世事无常,事到如今,冷崇只能选择离开纪府,打算自己培植这些改良品种的“银雪仙”。
冷崇辞去茶园管事后,当下最主要一件事就是找房子,淮洲以淇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城,北城人口聚密,南城则是山水多,为此常说北富南秀,就是这么得来的。很快,冷崇就选中一座约莫五亩山地的小庄子,因为茶苗最怕水涝,种在山里长势最好,但手头有限,买处小宅尚使得,若买一处连地带房的庄子,只能租赁。
与户主商议好,付下银钱,冷崇便吩咐冷念打点好行李,向纪老爷与纪夫人辞别,因为冷崇之前承诺,若在半个月内找到房子,就会尽快离开。
事出突然,冷念离开纪府的消息一传出,春芳跟一众小丫头都显得依依不舍,而纪攸宁始终没来找过她,尽管冷念迫切想见纪攸宁一面,但又清楚得很,只怕他现在是被纪夫人禁绊住,得不到机会来见自己。
临走当日,冷念拎着大包小包,随冷崇从东院角门离开,春芳以及与冷崇平日交好的仆从都抽空跑来送行,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冷念回首默默望去,心中不免泛起一股酸涩与难过,她一直把纪府当做自己的家一样,以为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可原来这个“家”,根本容不得她。
这一分神,手里的小包袱滑落至地,她费劲地弯身去捡,却被一位小厮手疾眼快地拾起,她连忙道谢,小厮道:“冷姑娘,你一路多保重。”
冷念接过包袱时,发觉对方塞来一张小纸条,她心头暗惊,随即恍然,攥得紧紧的。
搬进新家后,父女俩开始忙着置办日用家火,日子很快就适应下来,期间也不少茶商闻得冷崇名声,想聘他到府中当种茶师傅,可俱被冷崇拒绝,冷崇如今把心思全全投入到“银雪仙”上,为了好叫,冷崇把“银雪仙”的改良品种改名为“白雪仙”,由于中原上没有“银雪仙”茶叶,而改良后的“白雪仙”味道更佳细腻鲜滑,一旦在中原售卖,价格不可估量。可惜光是一株“银雪仙”茶苗,就得三四两银子,天气开春后,冷崇几乎花费掉全部积蓄,买下二十株“银雪仙”茶苗,雇来两名茶工,开始进行嫁接繁殖,数量虽不多,可一旦来年产出精品“白雪仙”,所获利益足以翻上数十倍。
住入山庄后,冷念几乎足不出户,更多原因,也是冷崇怕她忘不掉纪攸宁,再生事端,尽量让她待在家里。好在几个多月来,冷念要不在屋里刺绣,要不在茶圃里帮忙,只有每逢买日用品才会出趟门,表现得乖巧听话,对于纪攸宁更是只字未提,冷崇便渐渐放下心。
这日冷念又是出门买日用品,她来到一家笔墨斋,被小童引入后院一间厢房,当看到纪攸宁,她眼眶瞬间一热,宛如小燕子一般扑进他怀里。
纪攸宁亦紧紧拥着她,又是亲她的脸颊又是吻她的嘴唇:“小念,我好想你。”
“我也是……”冷念流着泪,把他胸前衣襟都洇湿一大片。
原来得知冷崇辞去茶园管事,纪攸宁心急如焚,却被纪夫人禁足屋中,最后纪攸宁想方设法,才让小厮将纸条交给冷念,约在每月逢五逢十,彼此到这家笔墨斋里见面。
“我怎么觉得你瘦了?”纪攸宁仔细端详她的脸,这张面容,他每天都在梦里遇见。
“没有吧。”冷念顺手摸了摸,破涕为笑,如今她跟父亲搬出住,日子变得轻松自在许多,吃食亦不差,她仰头凝睇,留意到他眸底的青影,“阿宁,我倒觉得你憔悴许多……”她一时所悟,黯然垂睫,“纪夫人……还在一直逼你吗……”
纪攸宁咬着牙根坚决:“你放心,我绝不会娶姜明月的。”
冷念不做声。
纪攸宁揽着她:“小念,你相信我,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娘会心软的。”
纪夫人是隔在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每次提及,气氛总会莫名岑寂下来,纪攸宁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转过话题:“你爹那边如何?”
“嗯,等来年春天,‘白雪仙’才能采摘,我爹现在就一门心思的看护这些茶苗,比看护我还认真呢。”原本培植‘白雪仙’是件极为保密的事,但纪攸宁对她而言早已不是外人,她自是信得过。
纪攸宁一叹:“希望冷师傅能成功,如此你们冷家就能名声大噪,说不定日后,我娘就能同意咱俩的亲事了。”
冷念知道纪夫人门第观念太重,认为她的身份配不上纪攸宁,如果‘白雪仙’能卖出好价钱,她跟父亲一跃成为富贵之家,也许纪夫人就不会再固执己见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两个人都不敢耽搁太久,一番温存后,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转眼进入四月,冷念听见门外有人在“咚咚”敲门,平日里冷崇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茶圃里,家中极少有客人到拜访,她正纳罕是谁,打开门,不禁吃了一惊。
☆、第62章 [连载]
“是你……”冷念不承想姜明月会找上门。
看着她颇感意外的模样,姜明月阴恻恻一笑,举手掴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冷念哪料她此举,捂住发红的左靥,顿时惊怒交加:“姜明月,你做什么?”
姜明月破口便骂:“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君,这一巴掌,是专门用来教训你的!”
她跑到这里撒泼,冷念不甘示弱道:“什么未婚夫君,阿宁又不同意娶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大概被戳到痛脚,姜明月脸上像撒了辣椒粉似的,红得发紫,五官微微抽搐起来:“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把宁哥哥勾坏了,否则纪夫人都同意的亲事,为何宁哥哥迟迟不松口?冷念,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我争?”
她骂的极其难听,冷念面色一变,抬手就要关门:“姜明月,你滚,我家不欢迎你!”
“你家?”姜明月掩住嘴,笑得花枝招展一番,“这里不是你爹赁的地方吗?你还真当是自己的地盘了?别说这么一处庄子,再大的地方,我爹都能买下来给我当花园用,你以为靠着你爹种点茶叶,日后就能发财致富,与我平起平坐了?我告诉你,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冷念震骇,对方能找到这里,又知道冷崇在种茶叶,她不相信是纪攸宁出卖自己,显然是他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
“冷念,我今天就是叫你瞧清楚,跟我斗的下场是如何的!”姜明月指使着背后七八名壮汉,“给我进去。”
“你们做什么!”冷念惊呼着阻止,却险些被那群人高马大的男子推个跟头,她稳住身形后,看向挡住自己,一脸得意洋洋的姜明月,“你疯了吗,私闯民宅,就不怕我报官吗!”
“好啊,你尽管去报啊。”姜明月端详着五指上艳丽的蔻丹,完全有恃无恐,“我爹跟大尹老爷交情好得很,就在前日,大尹老爷还到我府上做客赏画,凭你区区一介草民,你以为告的了我?”
冷念咬牙切齿,想到刚刚几名壮汉冲向后园茶圃,意识到不妙,马上拔腿奔去,等她赶到茶圃,看见两名茶工已被打倒在地,而冷崇被两名壮汉左右架住,其余人则在茶圃里肆意踩踏。
冷崇挣扎不得,只能痛心疾首的悲呼:“快些住手!这些苗子都没有长好,你们不能这般糟蹋啊!”
冷念急得眼睛充血,发了疯一样冲上前,朝几人又打又嚷:“住手,住手!你们这群混蛋!这是我爹辛辛苦苦种的茶苗,不许你们碰,快点住手啊!”
可惜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力气哪里抵得过高大魁梧的壮汉,很快她就被推了一个跟头,滚得满身泥泞,可是又爬起来,跟不要命似的,冲着一人胳膊狠狠咬去。
“泼妇。”姜明月见状,在一旁命令,“把她抓起来!其他人给我继续踩!”
冷念被人从后缚住双手,一时像被揪住翅膀的小鸡,两腿使劲蹬着地面,却死活挣扎不出束缚,她大声喊着“住手”,一遍又一遍,喊得嗓子都哑了,然而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茁壮成长的小茶苗,被连根拔起,折的折、断的断,被糟蹋成狼藉一片,其实她不爱哭的,但这回还是难以遏制地流下眼泪,因为她这知道,爹爹为了培植这些“白雪仙”茶苗,付诸了极大的心血与希冀,他不仅希望能让大伙儿尝到品质精纯的“白雪仙”,更是希望他们的日子能好过起来,可现在一切都毁了,全部都毁了。
对方松手后,冷念近乎无力地瘫软在地,放空双目里,映着那一片残乱景象,姜明月笑道:“自不量力的贱蹄子,你拿什么能力来跟我争?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嫁给宁哥哥?迟早有一天,宁哥哥他会娶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不过是块可扔可弃的破石头,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
空气里回荡着她连讽带刺的尖笑,冷念却恍若未闻,一直对着茶圃发呆,连姜明月何时离去的都不知道,不久,耳畔传来冷崇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们……你们这群……”
冷念惊醒,转过头,看到冷崇满面憋红,颤巍巍地用手捂着心口,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爹——”冷念惨叫。
冷崇一下子卧床不起,冷念请来大夫,说是心疾,目前需要静心调养,如果有条件,最好长期饮用人参燕窝滋补身体。
两日后,户主来找冷念,让他们尽快搬离庄子,冷念闻言皱眉:“先前不是谈妥了吗,我们也付了定金,如今期限没到,为什么要搬走?”
户主是胆小怕事之人,心急火燎道:“我哪儿知道你们与姜家有过节?姜家有钱有势,我们得罪不起啊,剩下的定金我退还给你们就是了,别再耽搁,快走快走吧。”
冷念好说歹说,户主依旧不同意,无奈下,冷念只能请他宽限几日,至少先找到合适的房子。当晚,冷念写下状书,隔日送去衙门,结果便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看来果然如姜月明所言,以她一介贫民的身份,根本告不赢的。
转眼到了逢十,因当初冷崇一心培养“白雪仙”,几乎耗费全部家当,而今茶苗全毁,平日又要给冷崇看病吃药,冷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纪攸宁身上,起码暂且找个住处,是难不倒纪攸宁的,而且她要把姜明月的种种恶行,全部告诉对方。
她来到笔墨斋,临近晌午时分,纪攸宁总算是来了,一见着他,冷念就忍不住热泪盈眶,至少,她还有他,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她也可以坚持下去。她马上扑入他怀中,可这一回,纪攸宁并不像曾经那般,拥着她不放。
察觉到异常,冷念昂起巴掌般大的丽庞:“阿宁,怎么了?”
纪攸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中正蕴有纠结的痛苦,他似乎想抚摸一下她的嫣唇,但手还是由半空滑下:“小念,对不起……”
他讲话有些吃力似的,过去半晌,才开口:“我要与姜明月订亲了。”
冷念没太听明白,可能是她一时听错了:“什么意思?”
纪攸宁声音十分沙哑:“我娘她……因为我一直拒婚,说我不孝,头天晚上,她突然悬梁自裁,幸好被进来的丫鬟及时发现,这才救了过来,否则、否则就……”
听闻纪夫人悬梁自尽,冷念表情反倒平静得出奇:“那你亲眼看到了吗?”
纪攸宁摇首:“没有,可是我赶过来的时候,我娘正半昏半醒地躺在床上,脖颈上有一条清晰的红痕。我当时一瞧,心里就感到说不出的懊悔,一直以来,我娘都是如此疼我爱护我,可我却因为自己,害她伤透了心……”
“所以你相信了?”冷念有点想笑,甚至是冷笑,“也许她是故意所为,就是为了逼你心软,让你娶姜明月呢?”
纪攸宁一愣,继而肯定:“不会的,我娘她,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况且这一次,我的的确确是把她气着了,连大夫也说,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