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啦

字:
关灯 护眼
中文啦 > 嫡妻不贤 > 嫡妻不贤 第22节

嫡妻不贤 第22节

中文啦 www.izhongwen.cc,最快更新嫡妻不贤!

片刻后,门“哗啦”一下打开,红绡措手不及,欲要拍下的手便落了空。

红绡收回手,便看到少夫人静静地站在门内,身上一件家常穿的雪青色缠枝纹褙子,还未干透的秀发也用发带松松系着,浑身上下整整齐齐,没一点衣衫不整的样子。

“少夫人……”红绡呐呐地喊了一声。

宜生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七月,道:“无事,你们去睡吧。”

说罢便关上了门。

红绡绿袖对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

沈承宣一路到了致远斋,就见致远斋里灯火通明,两架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停在院中,小厮和伙计们大声吆喝着核对和卸载车上的东西。

喧嚣热闹,简直如同闹市。

沈承宣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威远伯府是勋贵之家,根基又浅,虽然经常被那些文官和世家看不起,但好歹也是权贵人家,家中子弟不是从文就是习武。就算文武都不行,做个纨绔子弟,富贵闲人,也不能堕了身份去做掉份儿的行当。

但是,偏偏他这个三叔沈问秋就这么做了。

明明老威远伯去世前给他留下了许多田庄铺子,怕两个哥哥抢夺,还立下遗嘱让三兄弟分家,又让两个哥哥必须无条件照顾幼弟,偏心偏地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结果沈问秋守着那么多遗产不满足,居然自降身份去经商,当了个商户!

走南闯北,买高卖低,哪有利润哪有他,简直如苍蝇逐臭,毫无一丝文人风骨。

虽然他早就称不上文人了。

沈承宣长舒一口气,走进嘈杂的院子,瞥了眼那满满当当的大车,倒的确有许多新奇物件儿,不过,他现在却没心思去看那些物件儿。

越过大呼小叫着的小厮和伙计们,沈承宣抬脚走向正堂,还没进去,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坐在廊下的男人。

坐着太师椅,身前摆一小几,几上有香茗杯盏,边上还有小厮打扇扇风。

沈承宣看了看天。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序入了七月,天气便转凉,今夜虽有星有月,然夜里仍是凉气袭人,这骚包居然还扇风?

走近了,便见那人一身银红洒金绸子长袍,绸子质感厚实,像是春秋季的料子,垂坠感倒是不错,那人倚着,长袍边角便流丽地垂散于地,配上边上打扇的小厮,沈承宣心里不由再次蹦出那两个字:骚包!

“承宣来了啊。”走到近前,就听那人极其敷衍地招呼了一声。

沈承宣肚子里还有气儿,一听这话,立刻挑起眉毛:“不是三叔唤侄儿过来的么?这么晚了,也不顾人是否歇下了。”

沈问秋抬眼看了看他,又瞅了眼他身后的靛蓝,这才慢悠悠地道:“哟,打扰咱们宣少爷了?还不是你心心念念着那方古砚,让我一定要弄来。我这劳心劳力地弄到手,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让人请你,还落着埋怨了?”

听到这话,沈承宣勉强一笑,“哪里,我当然记着你的好。只是——”

他忽然朝沈问秋挤了挤眼,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眼色,“只是这么个时候,有些事儿被打断可是会要人命的。”

沈问秋端起茶壶,将沏好的茶稳稳倒入几上的两只青花小盏中,听到沈承宣的话,水流依旧稳稳地没有丝毫变化。

沈承宣有些不甘心,觑了他一眼,又道:“你这样孤家寡人的,虽然自在逍遥。不过,有些好却非成了家不能懂。说起来你也该着紧了,赶紧给我找个三婶,总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像我这般,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多好。”

沈问秋笑:“那是你有福气,不是人人都有你的福气的。”

沈承宣还要再说,沈问秋已经推了一杯茶过来。

“尝尝,这次去南方新开的茶山出的新茶,不是什么好的,胜在新鲜,独有一番风味。”

沈承宣接过茶,见那青花小盏中茶汤清亮,茶叶片片均匀舒展,还未饮下,便有茶香扑鼻。当下心里又是一顿白眼:这样的茶还不好,那还有多少茶敢称好?

他暗自腹诽,端起茶杯正要细品,忽又想起方才那话。

“茶山?你开了茶山?”

做生意的也有高下贵贱之分,南北往来高买低卖的是纯粹赚取其中差价,算得上最低等的,最初沈问秋干的便是这样的行当。

但如盐茶等重要物资,却算是生意里的“贵族”,获益大不说,关键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卖地了的,非手眼通天都不可得。就如这茶,商户拿不到茶引便卖不了茶,而茶引却是由官府管着的。再说,如今江南的茶山茶庄多被世家大族和官府把持,一个没来头的商人想要插一脚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沈问秋,居然已经有了这般能耐?

沈承宣一口茶水含在嘴里,眼睛却瞥向了沈问秋。

却见沈问秋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个小山而已,每年不过出几百斤茶,一半还得上贡给当地官员,不值一提。”

几百斤?

那的确是小山,想来是狗屎运碰上了一个罢。

沈承宣想着,脸上笑道:“那也是你的本事。”

沈问秋点头:“那是自然。”

沈承宣猛不丁便被呛了下。

“哎呀宣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打扇的小厮忙上前给他拍背捶胸,好不容易把那口水咽下去了,沈承宣却觉得自己胸口背后被捶地发痛。

这小子,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沈承宣回头瞅那小厮,却见那小厮一脸无辜的模样,登时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出也出不来。

转头对上沈问秋戏谑的笑,只得闷声道:“不是说让我看古砚?砚台呢?”

沈问秋笑:“靛青,去取宣少爷的那方砚台来。”

“哎!”一个小厮俐落地应道,沈承宣一看,正是那把他捶地胸痛背痛的打扇小厮。

不禁又是一阵胸痛。

***

沈承宣拿着那方古砚走了,院子里的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妥当,靛蓝把帮忙卸车的伙计们都打发走了,只剩院子里几个小厮。

沈问秋回来的晚,也没通知人,还没从大门进,因此宅子里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回来了。不过,如威远伯和威远伯夫人,以及二房的几位主子,却肯定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立马打发了人来。

沈问秋只说回来的匆忙,明日再跟家人们见过,今日天晚便算了,然后让小厮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由上门的下人送了过去。

于是,此刻沈承宣走了,沈问秋所居的致远斋里便再没一个外人了。

靛青收了廊下的杯盏茶几,靛蓝便跟沈问秋汇报方才出去所见。

“姑娘挺好的,我看着像是又长胖了些,爷送的礼物她很喜欢,抓着就不放手了呢……”

沈问秋闭眼听着,忽然睁开眼,瞥了靛蓝一眼,“谁让你擅作主张,让宣少爷过来的?就不怕你家爷没料准,漏了馅儿?“

靛蓝立即笑嘻嘻地:“那哪能儿啊,爷是什么人物,靛蓝肚子里几条道道,爷还不是清清楚楚,靛蓝眨个眼,爷就知道靛蓝中午吃了白菜馅儿还是韭菜馅儿的饺子。”

靛青正走出来,一听便叫道:“中午吃的明明是肉馅儿的!”

靛蓝便瞪靛青。

沈问秋没说话,只一眼淡淡地扫在靛蓝身上。

靛蓝立马正经起来,“奴才去时红绡姐姐正陪姑娘玩儿,少夫人在内室沐浴,后来宣少爷来了,没看见奴才,也没让人招呼便进了屋,后来——”他瞅了瞅自家爷的脸色。

沈问秋脸色不变,跟个玉人似的。

靛蓝继续道,“后来,我就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宣少爷似乎……似乎是要……用强。”说道最后两字,他的声音小了些,脸色也微红,“少夫人不情愿,似乎挣扎地厉害。”

“奴才一时冲动,便装作从外面刚进来的样子,后面的事儿……爷您都知道了。”

说罢,靛蓝又偷偷瞅了瞅沈问秋。

沈问秋面色淡淡,惜字如金地回了个:“哦。”

哦?

哦什么哦?

靛蓝心里猛翻白眼,直想掐着自家爷的脖子让他多说几句话来。

☆、26|25.1

打发走红绡绿袖,关上房门,宜生才想起还没给七月洗澡。浴房里洗过的水还没倒,若要再洗,便需得下人提水来,她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提那么重的水桶。

“七月,”她蹲下身,平视着七月,歉疚地道,“阿娘不舒服,七月今天不洗澡了好不好?”

七月眨了眨眼,忽然叫了声,“阿娘。”

叫过这一声,便扑倒宜生怀里,却不是让她抱,而是凑近她的脸,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巴亲起了宜生。她亲地没有一点章法,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地胡乱落在宜生脸上,触感温温软软如同热乎乎的糯米团子。

“阿娘、阿娘……”七月一边亲着,一边又叫了几声,声调却不大平稳,像是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愤怒。

宜生的泪忽然“唰”地流了下来。

“七月,娘没事,娘没事,七月不用担心……”她张口,眼泪流地更加汹涌。

七月只会叫阿娘,但她不傻,她会心疼阿娘,会因为阿娘被欺负而愤怒,她只是说不出来。但没关系,她懂,她能听懂她没有说出的那些话、那些心疼和那些愤怒。

这样的七月,让她怎么舍弃。

她总想活得畅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可前世不能,是为了七月;今生亦不能,还是为了七月。

只要活着,就无法像死了那样畅快,就总有无数的束缚和牵绊,且根本无法割舍。可是,纵然无法像死后那样畅快,也不能再像前世一般。

起码,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软弱无力,任人掌控,完全无法反抗。

如果无法甩掉束缚,那就砍断它。

七月还在没头没脑地亲着,宜生却已经破涕为笑,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拿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七月因为亲她而沾染上水迹的脸,然后便牵着她去睡觉。

脱衣睡觉时,却发现七月手里拿着个东西。

是一只船。一只小巧玲珑,只巴掌大小,七月一手便可抓握的船,或者说船的模型。船模由上百个乳白色木质小块拼成,木块还泛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某种香料制成,而那些木块之间并不是用鰾胶相粘连,而是完全借助木块之间的结构差异拼凑而成。

船模虽小,构造却不简单,反而是一艘构造颇为复杂的双层楼船,不仅有仓有室,更有飞庐、雀室、女墙等,巴掌大的东西上汇聚了楼船上的所有重要部位,最小的木块部件几乎只有米粒大小,端的是巧夺天工。

见宜生注意到手中的船模,七月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她朝屋里瞅了瞅,便利索地爬下床,蹬蹬蹬跑到放了茶水的桌案前。宜生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下床走到她身边。

七月翻起一个较大的瓷杯,抱起水壶,往那瓷杯里到了大半杯水,倒完又仰着头看了看宜生。

宜生此时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便笑着,鼓励性地摸了摸她的头。

七月便又高高兴兴地将目光转到茶杯上,她小心地拿着那只船模,将船模放在茶杯上方,然后轻轻将其落在茶杯中。

茶杯虽不大,但却恰好能容纳下船模,还能余下一些空隙,而那玩具一样的船模落了水,居然也不沉,就那么飘在水面上。

见船模成功浮水,七月脸上高兴的神色便更深了,她看向宜生,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它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