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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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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乖乖回家养胎。

至于好友的婚宴,江春却只能提前一日,趁着人少时上门去,给她添添妆,略坐了坐就家来。

后头高胜男也来过两回,合着留姐儿母女两个,来陪她说了半日话,吃过晚食才家去。

最近一回,眼见着春姨肚子越发大了,留姐儿个小人儿都晓得安慰她了,拍着她手“语重心长”道:“春姨,你莫怕,弟弟妹妹定会乖乖听话的,你好好将他们生下来,我会教他们听你话的。”

配上她那言之凿凿点点头的小模样,几个大人全笑了。

平日在学里读着书还好,学一上,学一放就是一日。现在家里养胎,上午睡到自然醒,连淳哥儿也不敢来吵她。

醒来先绕着院子运动一圈,用一顿分不清是早食还是午食的饭,再走一圈,看会儿书,又睡觉。

睡到自然醒,吃一顿营养丰盛的依然分不清中饭还是晚饭的饭,再运动,再看书,再吃,再睡……

才到年尾,她的肚子已经大得走不动路了!

当然,对于从未怀过孕的她来说,是“大得走不动路”,对于高氏来说,就是——“春儿怎还不长肉,这都八个月了,肚子还没我六个月的大……不行,还是得补!”

江春/心内满头大汗:亲娘诶!您当时怀的可是双胞胎啊喂!

有高氏生双胎的先例在,以王氏为首的众人都笃定了江春也会生双胞胎……这迷之坚信也是让她哭笑不得!

至于“还是得补”……江春虽然自己身上没长多少肉,但胎儿应该发育挺好的。每次一收到元芳来信,她就拿了信,坐树荫下,伴着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一字一句的读信。

每当这时候就是小家伙活动最频繁之时,要不是还有脐带牵着它,怕是都恨不得打两个滚了……这般好动又听觉敏锐的孩子,哪里就需要如何补了?

后来月份大了,江春连娘家也少回了,隔三差五的祖母就使人将高氏与苏外婆请来,陪着她吃吃饭,聊两句闲。

无人时,她就在家拿了本地理志,从头到尾慢慢的读,在温暖的阳光下,和煦的微风里,小家伙也能跟着安静下来,在轻柔熟悉的嗓音安抚下,轻轻悄悄握着小拳头伸个懒腰……

第144章 花开

终于,到了年底,捷报传回东京城。

辽人大部已被窦元芳与刘家军击退,从山西往东,大宋朝收回了被辽人盘踞了两百年的武州、新州、妫州、儒州、顺州五州,只余檀州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真乃可喜可贺!

朝中众人士气大振,将窦元芳夸成了战神般的人物,再无人提及他曾被赵阚打成全国通缉的“乱臣贼子”。

不少后宅妇人不顾年关将至,纷纷往窦府来走动,淮娘也给窦家赏下了不少金银锦罗,就是窦十三未出世的孩子,也得了淮娘一柄玉如意,一把红宝石璎珞项圈……只有邓菊娘知晓,那项圈曾是已逝的大皇子戴过的。

因着孩子爹的关系,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便得了窦淮娘的喜爱。

而窦家收到的信上,只道元芳放心不下趁乱逃走的辽人首领耶律宏,又领着人追到檀州地界去了。

江春这颗心又无法安定下来。若窦元芳能将辽人首领擒获,接下来至少十年都可以得个安宁了,他们可以不再受这离别之苦,上万的边民可以不再受辽人侵扰……为了“大家”的安居乐业,他们这“小家”的团圆只能先缓一缓了。

江春能说服自己缓一缓,她肚里的孩子却是等不得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她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上辈子看多了各种在马路上公交车上厕所里生孩子的新闻,她哪里也不敢去,只每日按时运动胎教。

高氏、王氏与苏氏早早的就被祖母请进府来,文哥儿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做客,可把淳哥儿乐坏了,正好请的先生放了他的假……几个小儿在府里上蹿下跳,哪里有间闲屋,哪里有个假山洞,都被他们钻完了。

窦祖母瞧着淳哥儿见了泥土里的地龙也不怕了,自己用手捏住拿去喂猫,惹得伺候的丫头都大睁着眼惊呼,他居然还敢故意拿去她们眼前吓人……觉着全是文哥儿几兄弟的功劳,又给了他们不少好东西家去。

江春的肚子就在众人笑闹间发作起来。

先是隐隐约约的痛,她晓得怕是小家伙迫不及待要出来了,忙自己扶着墙回了屋,监督着丫头将剪刀、包布、纱布高温消过毒。感觉肚子疼得越来越明显了,她才与几位老人说,慌得众人寸步不离守着她。

只是小家伙太调皮,痛过那一阵又没反应了。

王氏就松了口气,劝道:“还早着哩!咱们先用午食,等着他们就是了,俩小子还要再睡一晌才出来哩!”一副笃定会生双胞胎儿子的语气。

窦祖母见江春皱着眉头……怕是心内不乐罢?忙安慰她:“春儿莫忧心,甭论生儿子还是闺女,待长大些就让元芳教他打一套拳,出了门去任是谁也不敢欺负……”

江春想到个穿花裙子的小丫头一拳打倒小伙伴的形象来,到时若真是个闺女,那找姑爷可就成问题了……嗯,若是个儿子,那定是打遍小伙伴无敌手了!

她一直羡慕胡沁雪与高胜男的性子,那是衣食无忧、亲人疼爱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至于孩子要学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论是小姑娘好武艺,还是小伙子爱女红,她都支持……顶多到时候她这个做妈的多为亲事奔走罢了。

才想着,肚子又痛起来,江春深吸气——呼气,慢慢的一面适应着,一面说话转移注意力。

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疼痛间隔时间就短了,一会儿痛一阵,一会儿痛一阵的,众人忙将她搀扶上床。

才躺下半个时辰不到,已经痛得分不清频率来了。

痛得迷迷糊糊的江春,也听不清屋子外头吵嚷什么,连门被大力推开了也不知,只闭着眼睛,咬了牙,尽量不耗气的慢慢熬着,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才睁开眼来瞧床顶。

这床还是去年成婚时的喜床,顶上红绸绣金牡丹的花纹还清晰可见,她每晚一个人躺着无聊时,就会数上头的金牡丹,从床尾到床头,大的有四朵,小的六朵半,还有一朵藏在叶子下,只露出个两个半片的花瓣来。

看吧,她将哪里有朵花,哪里有片叶儿都刻在脑子里了,窦元芳那王八蛋还没回来!

唉!

江春叹了口气,前世这样的“丧偶式”妈妈她也见过,没想到这辈子就亲身体会一回了……突然,肚子又是一阵剧痛,已分不清是肚子往下哪一处痛了,只觉着整个人被强行分成两半……在这一瞬间,江春发誓,她再也不生孩子了!

再也不生了!

突然,她紧抓着床侧的手,就被人轻轻掰开,又紧紧握住。

那是一双干燥的大手,结实而有力,自己汗湿了的爪子被他包在里面……那是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江春睁开眼,见床沿蹲了个头发胡子分不清的男人,面上灰扑扑的贴着一层……双眼明亮而有神,正是窦元芳。

他终于赶回来了!

上次她收到的信,说的是一擒到耶律宏就往家赶,争取赶上孩子出生……江春本不抱希望的,没想到,他还真的赶回来了!

此时的江春,只觉面上又凉又热,凉的是泪水,浇在火烫的面庞上,让她又迷糊又清醒,整个人的感觉似是分外明显,又似稀里糊涂……复杂又矛盾的感觉。

孩子爹回来了,也不知是孩子感受到她爹的存在,还是孩子娘得了鼓励,生出使不完的力气来……接下来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里,江春顺利的生下一个小姑娘来。

王氏与产婆等了会儿,不顾江春疼得龇牙咧嘴,在她腹部按了一圈,除了排出个胎盘来,再也没有孩子了。

众人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原以为会是双胞胎的大肚子,结果……只是一个小胖妞。

日后几十年,江春回忆起来,都觉着那一天的闺女真是令人难以直视——太!胖!了!

不说她生她受了多少罪,就是那胖得一个拳头有旁的宝贝两个大的体型,江春都不忍直视!

窦祖母激动的让阿阳与接生婆子称过,居然有八斤二两!八斤二两!喜得老人家见牙不见眼,这么个大胖孙女,再也不消似淳哥儿一般日日药罐子泡着了!

高氏也欢喜,反正春儿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生。

江春见过的武哥儿斌哥儿两兄弟和小皇子蝉哥儿,甫一出生都是皱巴巴的红猴子,只有她闺女,不红也不怎皱,胎发黑黝黝的,半日后眼睛一睁开,似水汪汪的黑葡萄……除了太胖,倒是挺漂亮的。

只是可怜她了,当时生的时候太费力,被产婆用剪刀剪了一剪,产后二三日排便简直要命了。

当然,这只是她“苦日子”的冰山一角。

府里早就找好三个奶嬷嬷了,小胖妞才声气洪亮的哭过一场,被乳母接过去,三个妇人换了个遍,谁的奶她都不吃,这时代又没奶粉,大户人家的妇人不兴亲自喂孩子……可怜江春实在看不过意,忍着身上疼痛接过去,想要给她喂两次,侥幸想着喂两次,或许就会自己吃旁人的了。

但她是初产妇,年纪又小,乳管未通,小胖妞闭着眼使劲吸了一会儿,啥也吸不到,又哇哇大哭起来。

众人看得不知所措。

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孩子。

好在江春是学医的,觉着身下出血不多了,忙让珍珠去给她用路路通与王不留行熬了两碗汤来,忍着身上疼痛,唤了几口气才吃下去。

元芳在旁看得心疼,但一看到自家闺女那一动一动的小嘴巴,也只得忍了,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盼着这汤水能有用。

但是,才吃下去,跑了两趟净房,江春胸脯倒是涨得难受,抱过小胖妞来吸了两口……又被“哄”了一次的胖妞闭着眼哇哇大哭。

这回,江春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代没有吸奶器,只剩两个人工法子了——要么用手按,要么用嘴吸!

她不想走最后一条路啊!

好在上天听见了她的祈求,窦祖母找来的嬷嬷里,有个会些手法的,其他人全退了出去,留下她给江春催乳。

屋外众人,只僵着脸听屋内“嗯嗯啊啊哦哦”的嚎叫声,纷纷捏了把汗。

好在按摩起效了,江春痛得眼泪汪汪好大会儿,终于给小胖妞换来了第一顿粮食。

当然,她的“苦日子”也才刚开始而已。

因小胖妞生得脸蛋儿圆圆,白胖似汤圆,又是元宵佳节出生的孩子,恰巧她父亲也在这日赶到家,一家子团团圆圆,窦祖母给她取名“圆姐儿”。王氏说不如叫“八斤”,她那出生体重,在这时代可是少有了,不是一般的吉利。

苏外婆吃斋念佛好几年,十五这一日是持素之日,佛光普照,最是祥瑞不过,不如就叫“十五”罢。

江春只沉浸在“我闺女终于有粮食吃了”的喜悦里,窦元芳则是觉着小名儿而已,叫啥都行,况且长辈的心意拂了哪个也不好……于是,小胖妞的小名就这么乱七八糟混叫着。

洗三礼上,窦淮娘领着蝉哥儿亲自来了,见了那胖得小嘴巴窝成一团的侄孙女,也是笑得前仰后合,逗着他们道:“我窦家还从未出过这般胖的孩子呢!”

可不是?江春孕期长的体重,大部分都长胖妞身上去了,她自己却没胖多少,窦元芳看着都心疼,夜了哄着娇妻道:“辛苦乖乖了,这几年咱们都不生了!”

江春“噗嗤”一乐,心里暗道“以后都再不生了才对”,嘴上问他:“你唤我也‘乖乖’,昨日哄你闺女也是‘乖乖’……我们俩到底哪个才是你的乖乖?”

元芳一本正经望着她道:“你娘俩都是。”

江春被他正正经经的样子看得羞红了脸,骂了句:“不害臊!日后你喊一声‘乖乖’,咱俩都回过头来,那可丢人哩!”

元芳想到那情形,自己也笑起来,舒展着眉目,将嘴巴凑近娇妻耳旁,轻声说了句:“你不是说只有在床榻之上我才可那般唤你?”闻见妻子身上久违了的气息,旷了一年的身子也开始火热起来。

江春见他这样子,忙将他推开,红着脸道:“去去去,我还没出月子哩!”

窦元芳有些懊恼,但立马又亮着眼睛问:“出月子?那就是二月十五?”

江春大窘,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倒好,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夫妻情趣暂且不表,江春的烦恼又来了。

每日看着吃得饱饱的打奶嗝的小丫头,江春都仿佛看到了上辈子胖成球的自己——胖都是有原因的啊!

旁人家的孩子,吃饱了哭两声,饿了哭两声,困了哭两声,醒了哭两声,拉了尿了哭两声……而她的孩子,吃饱就睡,睡醒就吃,一睡下去连身都不翻个,吭也不吭一声……就这样的孩子,不长胖才怪哩!

就是留姐儿见了也问她:“春姨,妹妹怎这般胖?你看,胖得嘴巴都没了!可还怎吃东西啊?”

高氏倒是宽慰她:“你莫觉着孩子胖,待断了奶,下了奶膘去,有你心疼的。”

洗三礼上,京内妇人不知来了多少,旁人家都是“你瞧我这大胖孙子”。轮到这儿,则是窦祖母紧紧抱着白胖团子炫耀“你瞧我这大胖孙女,生得多好!”

江春听了恨不得用被子捂了脸去!

看着小胖妞还未出月子又胖了一截儿的小身子,以及睡成一片平板的后脑勺,江春想要每日里给她少吃些,多逗着她玩玩,少睡一会儿。

可这丫头一到了饭点就张着大眼睛咕噜噜的找她,找着了也不哭不闹,只蠕动着圆溜溜窝成一团的小嘴巴……看得她心都化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给她少吃少睡了?

就是窦元芳亦拿她无法。